農曆歲晚，坊間開始討論牛年運程。筆者覺得，根本我們大家都屬牛，都在命運共同體。十二生肖，香港流行龍年生育效應，但論代表性，還數牛。
不少宗教戒吃牛。與豬不同，伊斯蘭教徒戒吃豬，因為視豬為不潔；印度教徒戒吃牛，因為視牛為神聖。佛門教導，未能全素，至少食少牠這一門吧。華人敬奉孔孟之道，幾乎也明文禁令。
《孟子．梁惠王上》載：「王坐於堂上，有牽牛而過堂下者。王見之，曰：『牛何之？』對曰：『將以釁鐘。』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觫，若無罪而就死地。』對曰：『然則廢釁鐘歟？』王曰：『何以廢也？以羊易之。』」
有捨有得
大王見到有人牽牛經過，一問原來拖去釁鐘（把血塗在鐘上類似開光儀式），大王命放過牠（舍之），說不忍見牠恐懼顫抖的樣子（觳觫音確速），然則今後廢除釁鐘嗎？大王說：「怎廢啊？用羊代替好了。」
接着孟子引申到勸大王何以忍心苛待百姓云云，那是典型儒家人文情懷，其實直接訴諸宗教清規禁殺牛，相信亦很多人會贊同。為何呢？事關牛耕田，有貢獻。其他家畜如豬羊的貢獻在肉食，牛卻先供你勞役再供你吃，最無辜。即使鐵石心腸，思念及此難免慚愧，難怪許多人不基於神佛理由也戒牛，認為對皮膚健康什麼的，潛意識罪疚感呀。
偏偏，牛扒、肥牛火鍋乃食家至愛，甚至找不出另一種比牛更普遍的共同口味。又有人說，正因難戒愈要戒，有捨才有得，愈顯虔誠。
牛之於人心，如斯矛盾複雜。
用完即棄
豈不恰似香港市民？我們之所以念茲在茲，意氣難平的是，自覺對祖國付足貢獻──大饑荒時一擔二擔運送糧食物資給同胞，接濟難民；開放改革初期率先北上做開荒牛，輸入人才、技術與投資；每逢天災人禍，香港必成籌款之都。及至現在，鳥盡弓藏，過橋抽板，多方打壓，政策傾斜。
香港市民，豈不觸景傷情，自嘆像耕牛般被用完即棄，無辜任人宰割？而中央特別重視對香港管治，「青眼」有加，食指大動，亦如老饕偏嗜牛膾，擇肥而噬，甘冒國際天下之大不韙，舉措雷厲風行，無法忍口，事關立國根基，寸步不能動搖，戒不掉饞嘴，共產黨果然並非吃素的。
肖者像也，我們都肖牛。同病相憐，有人問風水師傅今年團年飯開年飯吃不吃得牛，還用問？雞年可吃雞，豬年可吃豬，但你願自食其類嗎？起碼佳節放生吧。
我要講的不止於比喻，下篇再談。
（待續）
撰文 : 余家強
（編者按：余家強最新著作《佛系推理》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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