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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巧善變氣定神閒 港事凋零功在家國

林行止| 林行止專欄

2021年3月17日

一、

在北京牢牢掌控下,香港政治傀儡化、塑膠花化,已成定局,一如昨文所陳,新一屆立法會雖然必有精心打造的「百花齊放」景象,以對外宣示香港民主在北京指導下向前邁出一大步的「事實」,但實情如何,智障人士都懂的。

不過,政治上無可為,不等於香港缺乏政治人才。筆者觀察多時,認為林鄭月娥和陳智思,便是一對頂尖級政治瑰寶或政壇活寶!

現任行政會召集人、自稱「來自工商界」的陳智思,年紀輕輕(今年才五十五六歲吧),在回歸前已踏足政壇,觀其「政治生涯」,陳氏善於觀顏察色、見風駛𢃇之外,還是個「捐窿捐罅尋瑕抵隙」且均有所得着的精英。陳氏在政圈打滾多年,「仕」途順暢卻未見什麼建樹,也許是「政治正確」之外,尚有盤根錯節的人脈關係,令他因此步上飛黃騰達正途。政界有此認知,行政會議是「行政長官先修班」,當上召集人,被挑坐正,不是意外。

令一眾政壇「花生友」驚歎不已的是,在上屆行政長官競選中,陳智思本來是支持財政司前司長曾俊華的,大家對當時的有關活動,應當記憶猶新;可是,林鄭月娥加入戰圍未幾,政治氣候突變,在港人還惘惘然不知「吹什麼風」的時候,陳智思便與曾俊華割席,改投林鄭陣營,領軍轉戰,林鄭最終獲七七七高票(相對於她的上司兼上任的得票率而言)當選,論功行賞,陳氏遂膺行政會議召集人重任。陳智思從支持曾俊華到力撐其「政敵」林鄭月娥,這一非常自然、毫無阻滯之變,令旁觀者口呆目瞪、驚歎不已。以陳氏過去多年在政界的表演,不少人相信是北京要他「過檔」,但他若無一身本領,怎能「華麗轉身」!?

在北京「加持」下,特區政府如常運作,於「安定繁榮」軌跡上順利前行,哪知二○一九年初因修訂《逃犯條例》處理不當而招致的「反送中運動」,引起民間以至海外極大迴響,不知政治為何物且傲慢目無港人的林鄭,使出連環辣招,引爆民情,香港史上未見的大規模群眾抗議活動,於焉面世;林鄭民望跌至「谷底」,要她落台辭職之聲響入雲霄……。未知是否受民情所感動,陳智思公開認同林鄭「誤解民情」,才會掀起連場政治風暴,他因此非常「貼地」(俯就民情)地說,林鄭雖對香港貢獻良多,但她的「功業」,至此「一鋪清袋」亦即「輸清光」。林鄭當時四面楚歌,知林鄭最深的陳氏這句話,起了決定性作用,何異一口「封棺釘」!

二、

根據「傳統智慧」,在林鄭處境艱難之際,陳氏發出如此淒厲的抨擊,即使公職不變,在「私交」上鄭陳亦應成陌路,哪知大出一般政治愚人如筆者意料,在大約一年後,鄭陳「早」已和好如初,設非如此,去年底便沒有他們在禮賓府對談的盛事。今年元旦,林鄭臉書上載這對「最佳拍檔」如話家常般回顧二○二○年的香港大事,如有關《香港國安法》的實施以至保育問題等,當中加插不少溫情感人的回憶,大增視頻的可觀性!

從支持曾俊華到突然轉撐林鄭、從認為林鄭已「一鋪清袋」到獲邀在官邸與主人家作親切交流的對談,反證陳智思絕非如不少論者所說是個「納米級政客」,他不僅深謀遠慮,且靈活變通,勝於同儕。不必諱言,如果沒高度智慧,只會如一般政客般高拜低踩、吹捧拍馬,他絕對不能在回歸後的政壇扶搖直上的。

林鄭月娥在管治上錯漏百出、在處理政治問題上盡顯其無知(北京若早早宣布外交軍事一把抓之外,政治問題亦由其掌控,近年香港便不會出拖累國事的大亂子)。不過,作為政治人物,她並非一無是處,在經歷幾番風雨後,她和陳智思再成「最佳拍檔」,可見她確有「不記小人過」的容人之量,即使「禮賓府對談」是因應政治需要的表演,如此自然流暢的笑容綻放,並不易為。和一個約一年前才說自己的政治本錢「一鋪清袋」的人在鏡頭上未露造作表情的對談,沒多少人做得到的!

筆者雖對林鄭的管治手段諸多批評,然而,和此時在政壇上活躍者比較,她不算太差。在「修身」和「齊家」上,她都輕易過關。前者表現在「品學兼優年年考第一」上,後者除了有「夫君不唱歌」的瑕疵,她兩名兒子均上世界一流大學且未見有什麼「家庭糾紛」,因此及格有餘。至於治國平天下,是北京的事,她太能幹反會誤事。林鄭的最大缺點是不恤民意不俯順輿情,但因此引爆的那場腥風血雨,快成過去,而她仍受北京所重,未如此間庸庸論者(如筆者)以為她未終任便下台,可見玩弄政治權術高手的京官,深明她確有「可用」的一面。

事實上,在「反送中」一役,林鄭的亂指揮的確把「舊香港」摧毀殆盡,看在「舊香港人」眼裏,那真是罪大惡極、不能饒恕。可是,回心一想,「大破壞」等於為北京貫徹「牢牢管控」香港鋪下坦途;再往上看,決心興建「明日大嶼」,更是要香港傾囊「回饋祖國」的絕招妙着,把萬億埃及妖后嫁妝投入大海化為一片沃土送給國家,任何想得太深太遠的人,都不會輕易拍板的。也許出於無知,林鄭做到了辦妥了,其功大於過,還用說乎?

經過北京精心打造、香港各界精英熱烈支持選出的未來立法會,大有可為(可能無所作為),但清洗英殖「茶垢」外,可做的事不會太多,因此特區首長有第一常務副市長之實,已足。在這種情形,包括林鄭月娥、陳智思以至近日紛紛曝光露面有意「為港人服務」的賢達,人人都有資格上位;不過,林鄭和陳智思仍有他們未必能及的特質,那是臉皮夠厚!厚顏而有氣度兼智慧的人才,世上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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