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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3月10日

梁守肫 天圓地方

如今也有毛延壽

毛延壽是何許人,許多人恐怕不知,即或略有所聞也沒有記在心上。他本是歷史上一個小角色,但牽涉的名人,卻是大大不同,亦可說影響了歷史的演變。

所涉及的人物,正是古代四大美人之一的王昭君。一幕「昭君出塞」自是大眾耳熟能詳的史實,而所留存的故事,便牽涉到毛延壽這人。原來漢元帝之時,宮女眾多,包括王昭君,皇帝不會召見所有的宮女,只靠宮中以毛延壽為首的畫師為這些宮女寫生,傳給皇帝看。這些宮女為爭取寵幸,不惜送禮賄賂畫家,替她們着意畫得好看些,這樣的情況下,繪畫竟也成為貪污的溫床。然而王昭君自恃貌美,更或是生性高傲,不屑賄賂,結果毛延壽故意把她畫得平凡不過,致令王昭君成為宮女經年,也不獲寵幸。

及至匈奴來漢朝議親,王昭君自薦和番。當出發時,漢元帝才初見王昭君,方知她是天下第一美人,但因人事已定,不欲失信,忍痛依約放行。日後王昭君卻也委身外地,克盡親善之責,邊疆無事,功在家國,這是後事。

昭君出塞現代版

至於漢元帝於送走王昭君後,當然大怒,歸罪於毛延壽及所有宮中畫家,全部問斬,並且抄家搜出賄款物品眾多。這樣的貪污作弊,歷來至今,仍是中國的普遍現象,「熟口熟面」之事,且不再論。然而這樣的繪畫作弊引致歷史不同,自然是大事。向來的文人詩客寫過無數的詩詞,可以佐證。其中杜甫的《詠懷古蹟》有兩句:「畫圖省識春風面,環珮空歸月夜魂」,正是談論這畫圖一事。至於王安石則另有看法,他的《明妃曲》卻有這幾句「歸來卻怪丹青手,入眼平生幾曾有。意態由來畫不成,當時枉殺毛延壽」,更是清楚地連人名也入詩。

那麼這毛延壽的故事,又怎會拉得上與繪圖定界的關係呢?這就要書接前文,繼續討論城規定界憲報立法等問題。既說城規定界之初,可能考慮周詳,某些分區界線,自會依照一些主要的地形、實物或地界繪劃,不會無端割裂一些地貌或斬斷一些房屋,本等於王昭君的完美。這些有理據的界線多會是畫在1︰1000或是更大的比例的圖上,甚至是衍化為坐標,訂定至釐毫之準,但為了遷就文書往來,呈交立法以及刊憲之需,這些足以表達原意的詳圖或數據,卻每每要另改為一些細比例的圖上。於是原初詳圖所表達的細節便不再顯示,只得模糊的地形樣貌以及粗略的界線。這便好比畫師醜化了的王昭君畫像一般。美麗的原物,遭人隱藏,而醜化了的版本卻拿來示眾,得獲法定的地位。這樣的安排,豈非「昭君出塞」的現代版,只不過當年的情況是因毛延壽等貪污的原因,而現代的「毛延壽」卻是因法例行政的需要,而非出自任何歪心。

但即使事實如此,也不能為這措施開脫,須知原來大比例圖上的設計,實是代表許多人力物力和智慧的成果。一旦改以粗略的面貌作立法用途,而原圖又不再公之於世,不讓私人執業者採用,這便等於浪費了資源,陷執業者於不義,以及不能準確地推行預設的城規界線。一舉而數失,誰是現代的「毛延壽」,可否追究?

看來這「毛延壽」,未必是某特定的人,甚至可能不算是「人」,可說是對法理的盲從和一些官員處事的偏執,在現代科技發達的年代,不信送交議員審議的文件,必要以文件的形式,因而囿於紙張的大細。亦更不信官方藏有的原稿不能公開以便民,只要大家同意現行的情況不當,解決辦法,總是有的。

梁守肫

香港測量師學會前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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