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後浪推前浪新債王變真債王

9月28日，周日。要發生的事終於發生，「債王」格羅斯（Bill Gross）先PIMCO一步，於後者炒他前離巢，跳槽敵營駿利（Janus Capital）。事件為擾攘近年的PIMCO內訌畫上休止符，亦正式揭示債券世界改朝換代，誰是如假包換的「債王」，答案已寫在牆上。

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早在今年1月，《華爾街日報》於一篇爆料式報道中，把格羅斯與PIMCO行政總裁埃里安（Mohamed El-Erian）水火不容公諸於世，後者年初突然跳船，跟格羅斯結束「最佳拍檔」關係。

格羅斯在PIMCO去他而後快之前「劈炮」，顯有昭告天下（我炒你，不是你炒我）以證視聽之意。PIMCO亦非省油的燈，第一時間反擊，發聲明指「債王」不可理喻神憎鬼厭，顯有事情發展至今天地步，格羅斯要負全責之意。

夫妻離異，好頭好尾者少，反轉豬肚者多，旁觀者對內情一知半解，幫邊個都死。PIMCO這艘債市「航空母艦」穿了個大窿，客戶撤資倉身入水，誰錯誰對，旁人同樣不宜說三道四。然而，格羅斯債市稱王，獨斷獨裁行事乖張，過去一年PIMCO經歷的風風雨雨，結合「債王」自身傳奇色彩，誰說不是再好不過的電影素材？戲如人生，老畢相信，已有荷里活食腦之士在打PIMCO的主意。

不可理喻神憎鬼厭

體壇藝圈、商場政界以至生活中任何牽涉競爭的領域，長江後浪推前浪乃千古不變的硬道理。投資世界競爭無比激烈，惟像債市般新舊王者對比鮮明，例子倒也不多。有趣的是，格羅斯與岡拉克（Jeffrey Gundlach【圖】，債券基金公司DoubleLine Capital創辦人）並駕齊驅，所謂新舊，並非其中一人退隱江湖，其位置由另一人補上，而是兩代「債王」同台較技各據一方。

可是，說到風頭氣勢，只怕格羅斯的死硬粉絲亦不得不承認舊不如新。從戰績着眼，岡拉克近年三番四次於債息去向上跟同業唱反調，市場幾乎每一次皆證明他對。格羅斯2011年高調猜測美國債息上升，理由是QE2結束後，長債少了聯儲局這條大水喉，價跌息升無可避免。格羅斯坐言起行，大幅減持美國國債，結果錯到連他自己亦公開承認「衰咗」。

岡拉克行運行到落腳趾尾，近年多次撈過界，提供股票以至商品「貼士」，事實證明贏多輸少，當中2012年long天然氣/short蘋果這個pair trade，底與頂一箭雙雕，迅速成為市場佳話。

跟紅頂白勝者為王

老畢並非岡拉克的粉絲，此君不久前翻叮唱淡蘋果，在下不自量力，撰了一文跟「新債王」對着幹。關於岡拉克，老畢更感興趣的是他投身債市前的「崩仔」事迹。今天在投資市場叱吒風雲的大紅人，當年竟是Johnny Rotten的競爭者，與Sex Pistols打對台，想起也覺有趣。格羅斯1971年創立PIMCO，岡拉克八十年代仍在打band，二人資歷相差至少二十年。然而，金融世界跟紅頂白勝者為王，格羅斯2011年「衰咗」以來新舊債王的氣數，從PIMCO與DoubleLine的資產消長，足以窺一斑而知全豹。

老畢認為，PIMCO風雲最值得一記之處，乃岡拉克親口證實曾就格羅斯加盟DoubleLine一事，跟對方接洽。此事最終告吹，理由是「新債王」容忍不了有人跟他在公司內平起平坐。長江後浪推前浪，固為千古真理；一山不能藏二虎，豈是胡說八道？兩代「債王」有一個共通點，都是自視比天高、一言堂說了算之輩。

大屋搬細屋股價狂飆

試想，埃里安如此「順得人」，對格羅斯亦忍無可忍，當着眾多PIMCO職員面前向他「爆粗」，終致一拍兩散。近年春風得意、十個calls九個「開口中」的岡拉克，怎容得下格羅斯這樣的人跟他於同一機構平分秋色？兩個不可一世的「傢伙」走在一起，肯定不是friend過打band，後果分分鐘「杰」過芝麻糊。

讀者可能會問，洽談結果不問可知，岡拉克何以還同意跟格羅斯傾？老畢的估計是，岡拉克近年風頭一時無兩，惟DoubleLine成立日子尚淺，管理資產（AUM）增長雖快，但與資金大舉流走後規模仍達2216億美元的PMICO旗艦Total Return Fund相比，仍屬小巫見大巫。說到底，格羅斯始終是一代「債王」，爛船尚有三斤釘，他若加盟DoubleLine，不難為後者帶來大批新客，令其規模於一夜間更上層樓。

格羅斯最終選擇「大屋搬細屋」，轉投次一級的駿利，後者股價應聲狂飆三成。反觀PIMCO母企、德國保險集團安聯（Allianz），股價大跌5％，創三年來最大單日跌幅。顯而易見，市場看中的並非英雄遲暮的「舊債王」，而是格羅斯離巢後為PIMCO敵營引進的新客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