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斯克贏在夠「混蛋」

9月20日，周三。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UAW）發動空前大罷工，火頭愈燒愈旺。媒體引述勞方聲明，倘若談判在周五（22日）中午前仍無法取得重大進展，UAW誓把工潮升級，一副向資方極限施壓的模樣。

勞資糾紛不論多轟動，講到底不外乎開天索價落地還錢，折騰一番後總能找到突破缺口，最終達成協議，分別只在拖多久而已。可是，UAW槓上底特律三雄，跟其他工業行動有點不一樣，並非獅子開大口那麼簡單，資方稍有不慎，隨時後患無窮。

進退兩難噩夢一場

工會提出未來4年加薪36%、廢除薪資雙軌制（Tiered Wages，即2007年後入職工人薪酬級別低於舊員工）、每周工時縮短至32小時，以及恢復傳統僱主給付退休金制度（Defined Benefit〔DB〕Pension）。

在這四大訴求中，最矚目的自然是加薪36個巴仙（原先目標更誇張，4年加幅達46%）；至於第二及第三項，一涉新舊員工薪資制度、一涉工時，皆關乎在職人員待遇。證券界對此意見分歧，大摩認為三大車廠「啃得下」，某程度上還可逼得管理層更重視資本紀律（capital discipline）。另一券商Wedbush悲觀得多，指電動車市場競爭日趨白熱化，工潮於這個關鍵時刻爆發，三大車廠一旦被迫提價以抵消成本壓力，需求受損無可避免，犧牲的是競爭力；若拒絕向工會低頭，則生產延誤勢在必然，大拖電動車發展後腿。這是典型的進退兩難，妥協與否都是噩夢一場。

在老畢看來，第四項訴求涉及退休福利，美國汽車巨頭十餘年前好不容易徹底甩掉僱主給付退休金（DB）這個偌大包袱，資方若答應恢復舊制，整個產業的成本結構將遭到顛覆，涵蓋在職與離職兩個層面，確實令人頭痕。

漁翁得利言之尚早

不少評論認為，特斯拉（Tesla）老闆、全球首富馬斯克（Elon Musk）反對工會立場無比堅定，Tesla製作流程且高度自動化，三大車廠與UAW鬥個你死我活，馬斯克大可坐收漁翁之利，有望成為這次工潮的最大贏家。在下好奇心起，欲從市場動態中一窺此說是否得到確認。

罷工行動始於上周五（15日），證諸三大車廠過去5天股價表現，Stellantis漲了3.76%，通用微升0.15%，福特下跌1.02%，整體反應不大。再看特斯拉，股價期內下滑1.44%，工潮爆發反而跑輸對手。此一局面會否隨着形勢惡化而扭轉，還須拭目以待，惟眼前所見，馬斯克這個「漁翁」並未嘗到多大甜頭。

從沽空活動觀之，底特律三雄也許陷入空前困境，淡友卻不為所動，目標始終對準Tesla。數據顯示，特斯拉未回補空倉餘額達220億美元，汽車股中無出其右，相當於第二位Vivian的10倍、第三位福特的11.5倍。另外兩巨頭通用及Stellantis，沽空規模分別只排名第7和第10。

這種差異，理性解釋是「空軍」着眼估值，押重注Tesla泡沫爆破。然而，特斯拉就像其創辦人，要麼愛他要麼恨他，從來沒有灰色地帶。Tesla股價去年跌個四腳朝天，南韓鐵粉合力築起血肉長城，愈殘愈買毫無懼色，結果念念不忘必有迴響，今年賬面大豐收。在鐘擺的另一邊，「空軍」圍剿特斯拉，決心同樣堅定不移，任何因素都不足以誘使他們轉移目標。

毫不在乎別人感受

這個極端現象，與馬斯克本人充滿爭議性大有關係。曾為已故蘋果教主喬布斯、愛因斯坦、基辛格等名人撰寫傳記的美國大作家Walter Isaacson新書《馬斯克傳》（Elon Musk）本周面世，近日他接受了新媒體Quartz專訪，針對全球首富的性格特質及處事作風暢所欲言，直呼馬斯克為「混蛋」（jerk），殊不令人敬佩，但這正是他成就驕人的關鍵。

被問到馬斯克是否具備同理心時，這位傳記名家坦言，在特斯拉老闆的觀念裏，具同理心者太渴望得到他人愛戴和認同，無法強硬甚至粗暴地管理公司，解僱員工也難以手起刀落，最終受害的是整個企業。

如此說來，馬斯克贏在夠狠、夠「混蛋」，毫不在乎別人感受。正在跟UAW周旋的三大車廠高層若看過這篇訪問，此刻不知有何感想？

本欄逢周二至周五刊出

（編者按：畢老林最新著作《我的投資日記》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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