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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6月9日

徐家健 經濟3.0

經濟學如何定義歧視?

什麼是歧視?最近,平機會主席朱敏健公開表示:「你講唔到嗰個所謂『Magic Word』、一個『魔法字眼』,我就唔提供服務。咁呢個好明顯完全係不近人情、不合道理。」然而,不近人情還不近人情,歧視還歧視,兩回事嚟嘅,千祈唔好混淆。假如不近人情只是嘴巴上說笑而沒有成為提供服務的一個條件,再不合道理也只是不合道理。平機會發言人補充,雖然「語言」並非《種族歧視條例》下所界定的「種族」定義,不是受保障的特徵,但若某些語言的要求或條件並無理據,卻令某種族群體因無法符合有關要求而蒙受不利,那麼有關要求或條件可能間接歧視該種族群體。言下之意,被歧視的需要被拒絕提供服務而蒙受不利。

經濟學又怎樣看歧視?我的博士論文老師貝加(Gary Becker)對歧視的看法,亦是大半個世紀前經濟學最早有關歧視的分析,可稱為「品味歧視」(taste discrimination)。根據這理論,歧視品味源於偏見(prejudice)。有這種偏見的人,在市場上卻要付出代價。市場競爭有助減少歧視,但不一定能把歧視徹底消除。一個重要的案例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前的美國銀行業規管多多,例如存款利率的管制、州內外開設分行的限制等等,都在削弱美國銀行業的市場競爭。之後的銀行業規管放寬,不但直接為經濟帶來好處(例如利率差價收窄和借貸成本降低),借貸成本降低亦促進了經濟增長,銀行間的競爭更改善了美國黑人在銀行業裏的待遇。

不過,更具爭議的歧視問題可能與品味無關。所謂的「統計歧視」(statistical discrimination),意思跟「成見」或sterotype差不多,其邏輯是被歧視的一群如果被「睇死」,便會失去「向上爬」的動力。簡單舉個例子,美國黑人被「成見」認定生產力低,所以理性地放棄行業,原因是無論他們怎樣努力,他們都會被市場視為生產力低的一群,被「睇死」的於是長久地、正確地被「睇死」。

換句話說,不論是「品味歧視」還是「統計歧視」,經濟學看歧視,看的從來不只是不近人情或甚不合道理的嘴巴上說笑,而是影響價格或資源分配的市場行為。

關心歧視這個社會問題的人會問:經濟學看歧視的市場角度太狹義了嗎?根據產權經濟之父艾智仁所言,歧視其實無處不在:

In every society, conflicts of interest among the members of that society must be resolved. The process by which that resolution (not elimination!) occurs is known as competition. Since, by definition, there is no way to eliminate competition, the relevant question is what kind of competition shall be used in the resolution of the conflicts of interest. In more dramatic words designed to arouse emotional interest, "What forms of discrimination among the members of that society shall be employed in deciding to what extent each person is able to achieve various levels of his goals?"

是的,因為競爭不能避免,所以歧視無處不在。缺乏、競爭、歧視,根本就是3個密不可分的概念。於是,香港的本地企業其實要問:我們應該透過怎様的競爭方式或歧視手段,解決市場上缺乏問題?私有產權價高者得,便是解決缺乏問題的有效競爭方式及歧視手段。

美國克林信大學經濟系副教授、香港大學香港經濟及商業策略研究所名譽高級研究員、中文大學香港亞太研究所經濟研究中心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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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徐家健教授最新著作《經濟學說藝術投資》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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