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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3月23日

蔡陽光 論盡CEO

成也風投 敗也風投

「立刻把資金從矽谷銀行(SVB)戶口調走。」矽谷銀行倒閉前夕,收到類似SMS或者電郵提示的初創CEO,聽聞為數不少,發送訊息的正是他們的風險投資(VC)人。當時知道市場出現大量不利傳聞,嘗試呼籲存戶冷靜的前矽谷銀行CEO貝克爾(Greg Becker)完全被漠視,提議把部分而非全部資金調走的風投,已經算仁慈。

矽谷銀行網站上,你會找到關於該行有長達三十年服務風投公司經驗的介紹,客戶從初出道的VC,到行內一線大行都有。網頁上列出一批有頭有面的風投中,掌管幾百億美元資產的Andreessen Horowitz排在最當眼的位置。諷刺的是,當風投發出一個提醒人從矽谷銀行攞錢走的電郵後,再經初創之間互相傳遞,隨時流傳到超過一千個初創企業家。本來唔驚,都給嚇壞,矽谷銀行點可能唔死得快。為公司未來幾年的發展,辛辛苦苦籌得的資金,對初創CEO來說如同命根,經不起半點閃失。聽到危險警告,立刻飛一般地把錢轉到安全地方,完全能夠理解。

等同搭上快速經濟列車

粗略估計,美國有一半風投基金有幫襯矽谷銀行。風投基金支持的初創公司中,有一半與該行有來往。風投與初創圈內人,一直是個彼此維持緊密聯繫的群體 ,大家都認識對方,習慣經常交換資訊與消息。聽到其他人要從矽谷銀行走錢,自然就會擔心走遲一步渣都冇。

當初,矽谷銀行選擇與VC行業成為命運共同體,本來相當高明。科創行業漸成全球主要增長動力,支持風投公司,等於搭上快速經濟列車。VC向投資者籌錢,但投資時機未必與資金到賬完全同步,情況需要,先問銀行借,資金流入後還錢,按過往還款紀錄,這類生意風險有限。而且搭上風投大佬,轉個頭又會得到引薦,輕鬆贏得一批批優質新創企業客。成功新創公司,可以身價百倍,作為主要銀行,無論貸款、搞上市、提供私人銀行服務等,都大把搵錢機會。經歷三四十年,花了無數心血時間,矽谷銀行建立出一個無敵生態,本來行家都羨慕不已,誰會料到,這個生態系統竟成導致矽谷銀行猝死的一連串事件中重要一環。

稍覺勢色不對 拉隊走人

矽谷銀行遭聯邦存款保險公司(FDIC)接管後,恢復營業。獲委任為過渡行政總裁的重組專家Tim Mayopoulos,開全員大會安撫員工,承諾業務運作將恢復正常。「銀行會打開大門做生意,辦理新貸款, 處理各類支付交易, 以及提供全部現有商務解決方案。」同時安慰大家,銀行主要客戶群之一的風投資本家,表明會繼續支持銀行。

聽到這番支持說話,被全世界臭罵,並惹上官司的貝克爾,內心一定媽媽聲。銀行未至於無藥可救時,貝克爾曾懇求各位風投客幫手,但班大帝不單攞錢走,而且急急腳提醒所投資的初創公司一齊行動。

也許貝克爾沒有資格埋怨,講到錢,哪裏有人情。貝克爾誤判利息走勢,集資救亡,又笨手笨腳,怪不得市場與客戶突然恐慌。不過,服侍VC,亦有難度。前幾年,有賴風投大佬們的關照,新創籌得的巨量資金,源源不絕湧入矽谷銀行,令這間在科技界名氣最盛的金融機構,撈得風生水起。可惜,禍福相倚。有大量存款,矽谷銀行於是狂買債券賺息差,種下利息急升,債券貶值的禍根。一旦急需資金,只有蝕本套現,需集資補充資本。但風投對風險至為敏感,稍微覺得勢色不對,即刻拉隊走人。資金來去如飛,矽谷銀行一時飽死,一時餓死。要在貪利與保守間取得平衡,其實亦難為了銀行。

風投每年籌得的資金,沒有千億美元都有幾百億美元,他們投資的初創公司,分分鐘跑出個未來的蘋果或者谷歌,這種魅力,銀行界沒法擋。 然而,經過矽谷銀行事件後,想做VC生意,可能要記住,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成也風投,敗也風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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