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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2月15日

徐家健 經濟3.0

為咗加煙稅 你可以去到幾盡?

為了加煙稅,吸煙與健康委員會總幹事黎慧賢公開表示:「政府在1983年及1991年分別增加煙草稅300%及100%後,吸煙率大幅回落8.4個百分點,證實大幅及持續增加煙草稅能有效推動戒煙。」

又不是八十年代。今時今日,以上推論是實證經濟學眼中需要零分重作的。我想說的是,八十年代實證經濟學有過一場革命,這場學術革命推翻了以往所有有關最低工資的研究,而那些被推翻的實證研究就是基於黎慧賢的比較,學術界稱之為「總量時間序列分析」(aggregate time-series analysis)。2021年的諾貝爾經濟學獎,便是頒給推動這場學術革命的幾位學者。

簡單來說,香港的吸煙率由八十年代初的超過23%下降至九十年代初約15%,10年間除了經歷過兩次加煙稅,還有種種着重健康的反吸煙趨勢,例如大眾開始意識到吸食傳統煙對健康構成的風險等等。因為這一輪反吸煙的新趨勢,正正就是當時加煙稅背後的支持。關於這段歷史,黎總幹事應該比我更清楚。為什麼黎總幹事等反煙人士,忽然把當年吸煙率下降的趨勢完全歸功於加煙稅呢?有趣的是,當反煙人士想推動的是煙盒上的健康警告標籤時,他們又會把八十年代的吸煙率下降的趨勢完全歸功於當年的健康警告標籤。不要誤會,把需求定律視作金科玉律的經濟學者,不會輕易質疑加稅減量的經濟推論。問題是,減多少。更重要的是,減的量究竟是什麼?

替代品受歡迎 需求彈性愈高

根據需求定律,當市場價格上升,市場的需求量便會相應下降。下降多少,這是需求彈性的問題,答案主要視乎其替代品有多受消費者歡迎。替代品愈受消費者歡迎,需求彈性便愈高,價格上升導致的需求量下降幅度便愈大。反煙人士須老實回答以下問題,你們不相信有數據支持的經濟學理性成癮理論(rational addiction theory),認為吸煙的需求彈性很低,但假如需求彈性很低的話,加煙稅又怎可能有大大減低吸煙率的效果呢?假如需求彈性不是很低的話,受煙民歡迎的替代品究竟又是什麼?煙民因煙稅大增而轉買這些替代品,對吸煙率又有什麼影響?對他們的健康又會構成什麼風險?這些都是支持大幅加煙稅的人士不能迴避的問題。

私煙問題嚴重 抵銷加稅成效

八十年代市場香煙的替代品,與今天的又不可以同日而語,我所指的是私煙的普及程度。為咗加煙稅,你可以去到幾盡?同樣來自吸煙與健康委員會的港大名譽教授林大慶,在同一場合公稱加煙稅會導致走私煙泛濫的說法,只是有心人藉機矇騙市民的炒作。林教授提出了什麼證據呢?又是零分重作的無理指控。我多次在不同媒體分享過的學術研究〈The Micro-Geography of Tax Avoidance: Evidence from Littered Cigarette Packs in Chicago〉清楚指出,芝加哥與鄰近地區煙價每包相差約20美元,導致75%非本地煙泛濫,而離煙價低的地方愈近,非本地煙的普及便愈嚴重。不是炒作,是確鑿,證據確鑿的確鑿。除了芝加哥的實證研究,還有大量經濟文獻支持為咗避稅煙民可以去到好盡。

相比八十年代,今時今日的煙民透過智能手機的社交通訊平台,簡單按幾個掣私煙便送到門口。最有效煙稅的訂定,從來要平衡公共衞生、政府稅收、執法成本、消費者(尤其是基層)負擔、當時的經濟環境、對黑市市場的影響、對零售行業的衝擊等種種因素。當替代品如此泛濫,私煙問題導致最有效煙稅低於吸煙對社會增加的界外成本(如額外公共醫療開支)。現實情況是,政府數據指出,超過九成煙民沒有考慮過戒煙、嘗試過戒煙或戒煙失敗。當私煙問題愈嚴重,最有效煙稅的水平便愈低。更何況通關在即,未完稅香煙又會再次透過螞蟻搬家方式進入香港。這個時候大幅增加煙稅,後果只會大大減少稅收,而沒有顯著的戒煙成效。

美國克林信大學經濟系副教授、香港大學香港經濟及商業策略研究所名譽高級研究員、中文大學香港亞太研究所經濟研究中心成員

https://www.facebook.com/economics3.0

 

(編者按:徐家健教授最新著作《經濟學說藝術投資》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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