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9月7日
9月6日,周二。英國外相卓慧思(Liz Truss)在執政保守黨黨魁競逐中大熱勝出,接受英女皇伊利沙伯二世任命後,成為該國史上第三位女首相。卓慧思尚未正式入主唐寧街十號,博彩公司便在她擊敗前財相辛偉誠(Rishi Sunak)賽果作實後開出盤口,賭她何時遷離,可見這位以「鐵娘子」自居的新英揆還未大展拳腳,外界已認定她逃不過灰頭土臉匆匆下台的命運,有金融界人士甚至「批死」卓慧思必成英國50年來最短壽的首相。
英國雖已脫離歐盟,惟不論燃料價格、通脹乃至經濟,苦況較諸目前飽受能源危機折磨的歐陸國家有過之而無不及,任誰接下這個燙手山芋,管治前景都不可能被看好。
「短命首相」魔咒能破?
卓慧思的三位前任約翰遜、文翠珊和卡梅倫,在位期間儘管焦頭爛額,但與卓慧思面對的挑戰相比,小兒科而已。換句話說,唐寧街十號新主人要破除「短命首相」魔咒,差不多等於寄望奇蹟出現。作為業餘賭徒,老畢向有扒逆水的習慣,可是這一注並非為了高回報而押,皆因大不列顛的困境不僅僅是英國自身問題,卓慧思若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相位愈坐愈穩,多半跟其領導能力無關,而是拜那些令全球政府束手無策的難題漸露轉機所賜。從這個角度着眼,舉世都希望奇蹟在英國出現,不為別的,只因我們現在人人都是卓慧思。
問題是,扒逆水買下盤真的博得過嗎?壞消息鋪天蓋地,正路看當然凍過水。事實上,倫敦金融城和華爾街對英國通脹的預測愈來愈驚人,先有花旗估明年初飆至18.6%,高盛隨即「加碼」,認為天然氣價格若不回落,英國通脹可能惡化至嚇死人的20%!
解鈴還須繫鈴人,與其瞎猜卓慧思上台後推出的能源政策有多大效用,看問題不如直接從能源市場入手。俄羅斯利用天然氣為武器反制西方,近日更全面停止對歐供應,誰亦無法否認歐洲能源短缺前所未見。捷克首都布拉格上周六爆發大規模示威,多達七萬人上街要求執政聯盟採取更多措施控制不斷飆升的能源價格,抗議蔓延至其他歐洲國家只是時間問題。然而,必須同時看到,歐洲氣價電價出現史無前例的亂象,供應短缺固然是源頭,但若沒有史詩式挾淡倉及其他投機活動推波助瀾,能源價格該不至於瘋成這個樣子。
舉個例,歐洲電力價格基準、德國期貨2023年交付合約,上周一創下每兆瓦時1050歐羅歷史新高,奧地利電力公司Wien Energie因而陷入危機,並即時向當局尋求60億歐羅救援,否則無法應付期貨倉位的保證金追繳。萬料不到,事發兩天後,德國電力期貨價格瀉近四成至635歐羅,Wien Energie不再需要緊急資金補倉,問題迎刃而解,會否重現乃屬後話。
據奧地利媒體報道,該公司在期貨市場進行一種涉及同時建立天然氣好倉(Long)與電價淡倉(Short)的所謂Spark Spread交易,博發電成本與電費收益差距縮窄,「賴嘢」後緊急求援。危機雖暫時解決,但奧地利政府介入調查Wien Energie有否從事投機活動。由此可見,業界、對沖基金及各式各樣的交易者在能源形勢空前緊張下大肆對賭,市場焉能不亂上加亂?
歐能源泡沫隨時爆破
歐美天然氣價格相差以倍計,一方面為美國等地的液化天然氣(LNG)出口商製造了造夢也未想過的「收割」機會,另一方面反映歐洲能源市場已演變成一個巨型泡沫。
歐盟本周五將舉行會議,商討遏抑能源成本的特殊措施,除了為俄羅斯天然氣價格設定上限、氣價與電價脫鈎等建議外,據報有兩道板斧專門針對衍生工具市場,其一為向面臨高額保證金追繳的市場參與者提供緊急信用額度,以增加市場流動性;另一項則涉及歐洲電力衍生品市場暫停運作。
這些措施能否引領市場重回正軌有待證明,但既然是泡沫,一旦爆破勢必火花四濺,雖無法從根本上解決供應短缺問題,但對歐洲民眾及決策者來說,效果無異於避過能源市場的「雷曼時刻」,意義不言而喻。
美滙獨大全球逆風
國際商品價格整體已從俄烏戰爭爆發後的高位回落不少,石油、糧食、工業金屬無不如此,只因美元強勢畢現,英國、歐洲、中國以至新興經濟體才不得不為進口價格加劇通脹而煩。人民銀行下調金融機構外滙存款準備金率2個百分點,由8%減至6%,不過是做得多少得多少,美元強勢一天未變,人民幣貶值壓力就無法消除。論者都在說,卓慧思拜相後,政途較英鎊前景還要悲觀,可是歐羅、日圓、亞幣處境相同,美滙獨大乃全球共同面對的逆風,何時方能鬆一口氣,歸根究柢得看美國貨幣政策何去何從。
自聯儲局主席鮑威爾到全體決策官員,不惜代價降服通脹立場一致,但正如老畢所言,有「遮擋」自然口響,美國就業市場一旦顯著降溫,決策者誓不轉軚能否兌現難說得很。卓慧思控制不了能源市場、美元去向,更無法左右聯儲局大小決策。不過,這正好說明眼前危機由全球事件引發,愈是超出所有人的控制範圍,要變便來得愈快。那不是奇蹟,惟確實需要幸運之神眷顧。
(編者按:畢老林最新著作《我的投資日記》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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