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4月23日
自從第二次世界大戰,「一體化」逐漸變成一個流行詞彙,左右世界政經格局走向。雖然學術界對一體化有不同定義,甚至包括大航海時代的國際貿易。就二十世紀而言,在經濟、貿易上的一體化,以《關稅暨貿易總協定》轉化至世界貿易組織,對人類進步及發展影響最為顯著。
交通航運發達前,工農產出多圍繞本國進行,或以鄰近地區為市場。大航海時代衝破疆域阻隔,遠洋航運打開更大巿場。
工業革命令產出具規模和劃一標準,蒸汽船、鐵路降低運輸成本,使國際貿易愈加頻繁。在殖民時代,工業國家從殖民地獲取廉價物資、勞動資源,加工成高價值商品,再輸往其他巿場。二十世紀憑藉比較優勢,經貿一體化進入分工狀態:先進經濟體專注研發高增值產品,後發經濟體着重農產、礦業和低階產品,再透過國際貿易互相補足。資訊科技發達,導致資金便捷地在國際上流動,創造金融、資金一體化的格局。
逆全球化說易行難
經過數十年發展,一體化讓世界大部分經濟體密不可分。兒時吃水果、蔬菜要等候當造,今時今日來自不同國家或地區的農產品,可以全天候在巿場買到;主糧副食亦可從世界各地進口。手中拿着的智能電話,設計源自歐美,晶片及其他零件則在全球不同角落生產,中國、東南亞等國則負責組裝。2020年初爆發的新冠疫情更突顯此現象,即使最發達經濟體,亦須依賴「世界工廠」提供醫療設備、呼吸機,甚至是口罩、防護衣;實現真正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體化」變成「全球化」。
正當大家享受全球化的好處時,二十一世紀掀起一波「逆全球化」浪潮。全球化帶來的利處叫發達經濟體頭痛。低增值產能移往國外,引致本國低技術職位減少,推高國內失業率之餘,也拉闊貧富差距,繼而加重國庫補助低技術工人的負擔。這些政治和財政上的壓力日益增加,漸漸抵消全球化的利益,令鐘擺轉往另一方,走向保護主義、閉關主義。英國選擇脫離歐盟,特朗普擔任美國總統時鼓吹「讓美國再次偉大」,法國極右翼的馬琳勒龐急速冒起,全部帶有右傾影子。
困擾全球快將3年的新冠疫情,以至俄烏戰事突顯莫斯科與西方的經濟角力,更令許多國家反思「便宜」與「供應安全」的平衡問題。不少評論家說「逆全球化」將是二十一世紀的新格局走向。
不過,這些「政治正確」的口號,說易行難。特朗普希望吸引生產重心在中國和東南亞的輕、重與高端工業回流本土,所以開打貿易戰,向中國貨品徵收懲罰性關稅,不單沒有減少美國依賴中國貨品,反倒吃了一記回力標,因關稅轉嫁給美國消費者,引發40年未遇的通脹。
美國總統拜登發現連疫苗接種的針筒亦要從中國進口,更令美國政界流露出與中國脫鈎的強烈願望。對於向國外生產企業徵稅,也不見得成功令工業回流本土,就算有個別例子,產品價格也因高昂工資而居高不下,循環式令價格上漲。
歐洲因依靠俄羅斯天然氣、能源輸出,在制裁克宮上投鼠忌器。歐盟委員會多次表態脫俄,驟眼看似乎作為一體化橋頭堡的歐盟,也打算走回頭路。若要搞能源多元化,不是一句「美氣換俄氣」便成。單是要有適切基建以接收來自美國液化天然氣,便要龐大投資,更至少耗費3至5年建設。「斷氣」陰霾已令燃料價格大幅飆升,又推高物價。這些都戳中歐美各國政府死穴。
中東印度未緊跟歐美抗俄
以往緊跟美歐享受全球化紅利的國家,今次在制裁俄羅斯與白羅斯上更多以自身經濟利益為考量。南美農產出口國繼續進口俄國和白羅斯化肥,以求保持農作產量;中東產油國家作為傳統美國盟友,對美歐呼籲增產填補俄國能源,以一句「不會拋下夥伴」斷然拒絕,並盛傳會在石油交易中選用其他貨幣,加入「去美元化」行列;印度這個南亞大國不但沒有一頭栽進去抗俄,反而加速從俄國購入油,更顯露出向亞洲靠攏的心思。還有年初生效的《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佔全球生產總值三成,很可能將是拉動全球疫後經濟的主力。
與其說是「分崩離析」,「一體化」更像是由「全球」走向「區域」方向。
作者為香港科技大學工商管理碩士校友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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