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31日
筆者發文當日正值聖誕節,特意分享對沖基金IMA行政總裁凱茨尼爾森(Vitaliy Katsenelson)一篇文章,他在文中憶述自己一家人從俄羅斯移居美國的經歷,並憂慮當前美國的轉變。
凱茨尼爾森在1991年12月4日首次踏足美國,飛機降落紐約甘迺迪國際機場後,一家人再轉車到丹佛。他對美國的認識大多來自電影,以為美國處於沿岸地區,充斥摩天大廈,到埗後覺得美國是嶄新的世界,尤其對丹佛實況感到震驚。他對丹佛的最初印象是平坦、陽光充沛及異常地溫暖,居民在冬季以T恤示人,跟莫斯科動輒攝氏零下30度的寒風刺骨天氣截然不同。俄羅斯人十分注重衣着打扮,但丹佛居民卻不在意外觀,凱茨尼爾森認為這才是解放,他盡情擁抱新獲得的自由。
前來接機的是凱茨尼爾森姑姐所屬猶太教堂的教友,令人意外地這些陌生人總帶着微笑,然後駕車送他們一家到新居。新居傢俬一應俱全,他驚訝於這些教友肯為素未謀面的人裝修家居,因為在前蘇聯洗腦下,那時候的他認為資本主義令人變得自私貪婪,美國人是「資本主義的豬」,甘願為餐飽出賣兄弟。這些「冷血的資本主義者」樂於為陌生人犧牲時間及金錢,使凱茨尼爾森大為愕然。
凱茨尼爾森留意到美國人常笑,他坦言這些微笑都是擠出來的,因為無人會對街上陌生人發出會心微笑。俄羅斯人吝嗇笑容,但微笑時總出自真心。可惜隨歲月流逝,俄羅斯改變甚大,凱茨尼爾森與兄弟在2008年重返俄國,驚覺面露微笑已成生活必須,成為日常生活的「裝飾品」。
英國劇作家蕭伯納(George Bernard Shaw)曾稱美國與英國是被共同語言分開的兩個國家,凱茨尼爾森初到美國時對此感受至深。他曾在學校修讀英語,學懂足夠詞彙購物,可是他所學的是英式英語,跟聽起來沒頭沒尾的美式英語不一樣。幸而另一名「冷血的資本主義者」詹姆士出手相助,義助凱茨尼爾森一家在移居美國初期適應新生活,他來美半年後終聽得懂美式英語。
體會金錢與權力
轉眼一年過去,美國在1992年陷入經濟衰退,凱茨尼爾森全家必須工作幫補生計。他曾多次向麥當奴及超市Tesco求職,均失敗而回,首份工作是在一間體育俱樂部摺毛巾,但數月後被辭退。由於聽不懂經理的長篇大論,他迄今仍然搞不清遭「炒魷」的原因。凱茨尼爾森第二份工作是在餐廳兼職,負責收拾餐桌,工作時間晚九朝五,他把所有收入交給父母,用於租金及食物。繼母在俄羅斯當醫生,也要在酒店做清潔女工。
不過,凱茨尼爾森聲稱,從艱辛日子中學會必須努力工作,這些艱巨歲月難以替代。他感嘆前蘇聯人人同樣地貧窮,儘管父親算高薪人士,但餐搵餐食餐餐清,上館子是一家的大事。由於一直以來都缺錢,一家人初來美國時對金錢的認識非常有限;惟這些年來,凱茨尼爾森自言領會到金錢及權力的力量,足以揭開人的真面目。
回想來美30載,凱茨尼爾森認為美國兌現其承諾,這裏確是機遇之地,對移民的唯一工作限制只是不能當上美國總統。然而,進入二十一世紀,美國風氣開始有變,部落主義(tribalism)冒起。「部落」的根源輸出意識形態,使「族民」變得非黑即白,視另外的「部落」為勁敵。凱茨尼爾森指出,現在跟子女討論經濟或政治問題時,子女視一切非此即彼,他總要費盡唇舌解釋問題存有灰色地帶。可是,根據「部落」思維,只能二取一。
凱茨尼爾森抨擊部落主義在美國所向披靡,甚至開始威脅言論自由,美國人不斷互相「抵制」。他稱執筆之時,新聞主播克里斯(Chris Cuomo)因為暗中協助兄長、紐約前州長科莫如何在傳媒面前「洗白」性醜聞案,遭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絡(CNN)解僱。克里斯寧願選擇哥哥,離棄工作,凱茨尼爾森覺得無可厚非。他一直灌輸子女,兄弟姐妹必須一生互相扶持,兄弟有事必須拔刀相助,不惜為此犧牲工作。凱茨尼爾森坦言曾想在Twitter討論此事,卻想到有人因為更瑣碎的事情遭網民杯葛,決定自我審查言論。他害怕成為針對目標,也不想跟「外族」爭辯不休。
企業文化變僵化
非黑即白使人變得剛愎自用,失去恢復能力,於是步往昔帝國的後塵,由於坐擁過多財富、領土過分擴充,變得自以為是,最終滅亡。可惜這伸延至企業層面,大型企業一旦在行內稱霸,企業文化往往變得僵化,認為成功是天賦的權利。狂妄自大惹來競爭,最初對手滿足於分一杯羹,然後胃口大開,最後搶走一切。
不過,讓凱茨尼爾森更痛心的是美國年輕一代把社會主義浪漫化,向他們解釋社會主義國家總以失敗收場,他們反駁將會做得更好。身為經歷前蘇聯社會主義的投資者,凱茨尼爾森體會到社會主義失敗跟當權者能力無關,就算俄羅斯或委內瑞拉由能者執政,也不會成功,因為社會主義有違人類基因。企業有誘因刺激才得以成功,但官僚只管保住飯碗,不在意國家成功與否。
青年愛社會主義
以太空探索公司Space X為例,野心勃勃的創辦人馬斯克不斷改良,跟美國政府與傳統國防承辦商合作的太空計劃就有天壤之別。資本主義距離完美甚遠,卻是全球最佳制度。然而,凱茨尼爾森對美國前景仍抱樂觀態度,他引用英國已故首相邱吉爾名言:「信賴美國人會做正確的事,當然是他們嘗試其他一切可能之後。」惟凱茨尼爾森寄語美國人不要把成功視作理所當然,珍惜美國特別之處,慎用自由。
作者為著名投資分析專家,其《前沿思考》(Thoughts from the Frontline)是目前全球發布範圍最廣的投資通訊,擁有過百萬讀者。John Mauldin擁有極強洞察能力,擅長解構複雜的金融現象,每周對華爾街、全球金融市場和經濟歷史提出精闢見解,並與擁有6人分析員團隊的Mauldin Economics,一同把John Mauldin對宏觀經濟的幾十年分析經驗結合各大行的投資建議,為投資者精挑細選出投資機遇,並在網站https://www.mauldineconomics.com刊出。
《信報》為大中華區唯一刊載John Mauldin投資通訊的中文媒體,內容由《信報》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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