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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6日

梁天卓 經濟3.0

Black Skills Matter:球場上的種族歧視

一跪激起千層浪!明尼蘇達州一名白人警員在執勤時用膝蓋壓在黑人弗洛伊德(George Floyd)頸部致死,這為時8分46秒的一跪,再次喚起了美國人對長久以來種族歧視的不滿,大家大喊Black Lives Matter之餘,騷亂亦由明州迅速擴散至全美各地,全國多個州份和城市要實施宵禁。前任總統奧巴馬認為警察執法和法院司法的長久不公是騷亂背後原因之一:the waves of protests across the country represent a genuine and legitimate frustration over a decades-long failure to reform police practices and the broader criminal justice system in the United States.

八十年代 英國歧視嚴重

其實除了警察執法有黑白之分外,不少研究亦指出黑人在社會上各方面的待遇和回報都與白人有一段距離,其中一個有不少人討論的例子是足球圈內的種族歧視。上世紀八十年代,利物浦名宿班尼斯(John Barnes)是英格蘭歷史上第七名代表國家隊的黑人,當時身為球場上的少數民族,他就有不少疑似被歧視的經驗:有一次代表利物浦出賽時,球隊的茶水阿姐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沒有向他送茶,當時他還半開玩笑地問:「是否因為我是黑人?」另一次,在對同市愛華頓的打吡戰,敵方球迷向他拋香蕉(意指他是黑猩猩),他就若無其事地輕輕用後踭把蕉皮踢向場外。

除了教育水平較低的球迷歧視黑人球員之外,當時不少球會班主亦戴上了有色眼鏡。1991年水晶宮主席在電視節目上這樣評價黑人球員:The problem with black players, is they've great pace, great athletes, love to play with the ball in front of them... When it's behind them it's chaos. I don't think too many of them can read the game. When you're getting into midwinter you need a few of the hard white men to carry the athletic black players through.

競爭愈烈 有色眼鏡愈少

當年這些歧視色彩濃厚的球壇故事真是信手拈來,然而這觀點又是否有數據支持呢?要量化一間球會或一地聯賽有否歧視黑人球員,最理想的做法就是看看黑人和其他膚色球員之間是否有「同工不同酬」的情況。要在數據上證明球壇裏有「同工不同酬」的種族歧視不易。首先要找出兩位除了膚色外所有其他素質都一樣的足球員,是近乎沒有可能的事;另外,即使我們真的找到很多對這樣的「黑白配」,球員薪水亦不是易找的公開資料。球員的個人薪水不易找,球隊總薪酬卻是公開的,有研究就利用英格蘭球會每年的財政報告,發現球會的總薪水支出與球隊表現有十分密切的關係:球員人工愈高,球會當季的聯賽排名就愈高,利用一些迴歸分析,研究更發現球員人工可以解釋92%聯賽排名的變化【註】。

但我們又如何從球會總薪水支出看歧視是否存在?經濟理論指出,市場競爭可以減少歧視,因為歧視某程度上會增加成本:如果有球會班主歧視黑人,市場上對黑人球員的需求會減少,對白人球員的需求就會相對增加,「同工不同酬」的情況就會出現;相反,如果有球會班主沒戴有色眼鏡,他就可以「用蔗渣嘅價錢煮出燒鵝嘅味道」。這理論的一個可驗證含意是,如果有兩間球會的球員總薪水支出一樣,球會甲請球員是看球技不看膚色,而球會乙則相反,那麼球會甲就可用同樣價錢引入更高質素球員,聯賽成績自然就會比球會乙更好。

研究發現,在八十年代的英格蘭球壇裏,即使總薪水支出一樣,較多黑人球員的球隊(例如阿仙奴)的聯賽成績的確較好。換句話說,當年的英格蘭球壇的確有種族歧視存在。不過,自九十年代起,黑人球員在英格蘭球壇愈來愈吃香,平均每隊都最少會有幾位黑人球員,僱用較多黑人球員的球會就沒有着數了。球場上的歧視消失,一個原因是社會風氣改善,另一個我認為更重要的原因是,足球有關的收入愈來愈高,球會之間的競爭愈來愈激烈,班主因歧視而降班的成本相應亦愈來愈高,黑人球員因此不用經常在媒體大喊Black Talents Matter,亦不用和平示威遊行表達訴求,更不用暴力衝突顯示不滿。

班尼斯上年在《衞報》的訪問中開宗明義說現時球壇沒有種族歧視,因為他見到即使是英甲和英乙球隊裏,黑人和白人球員的機會都是均等的:Football, and you can put this in your article, is the least racist industry in this country. Yes, you have people shouting racist abuse and throwing bananas on the field, and there are issues regarding the number of black coaches and managers in the game, but which other industry allows a young black boy the exact same opportunity as a young white boy? Even at League One and League Two level you'll see five or six black players, because they are given an opportunity to maximize their potential.

維克森林大學經濟系助理教授

中文大學亞太研究所經濟研究中心成員

www.facebook.com/economics3.0

註:Stefan Szymanski (2000): "A Market Test for Discrimination in the English Professional Soccer Leagues", 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 108(3), pp. 59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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