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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8日

畢老林 投資者日記

投資大忌:千年道行一朝喪!

4月7日,周二。熊市是一個既殘酷又有趣的現象,理由次次不一樣,何時發生及結束難以預測,但投資者行為大同小異,可測的並非市場而是人性。

新冠肺炎疫情觸發美股史上最快熊市,老畢始終抱持相對樂觀的態度,除了近期多篇文章談過的原因外,還因為這段日子少活動多看書(近親中有人確診感染,家父亦須短暫入營隔離,在下獨處時間甚多)。閱讀書籍或具分量的評論,利於整理疫情中無比混亂的思緒,減少對鋪天蓋地負面新聞作出過敏反應,避免該有的投資章法受到干擾。

關關難過關關過?

上月底,老畢在《紐約時報》讀了一篇異常合時的「自白」,值得分享之餘,還引發在下好些投資相關聯想。作者史釗活(James B. Stewart)乃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商業新聞學教授,替《紐時》撰寫專欄外,還出版過九本書,1988年獲頒普立茲釋義性報道獎(Pulitzer Prize for Explanatory Journalism)。

此文吸引在下,倒非因為史釗活的背景,而是文章標題揭示了其「第一身」性質,意味這是一篇立足於個人體驗的作品,可讀性應該不弱。事實果然如此,感興趣者可上《紐時》網站下載全文詳閱。(題:I Became a Disciplined Investor Over 40 Years. The Virus Broke Me in 40 Days.)

作者擁有四十年投資經驗,期間歷經多次股災,每次皆能安然渡過甚至從中得益。見慣風浪的人,對抗逆境的意志和能力該當勝於常人,可是新冠疫潮非但顛倒了史釗活的日常生活,還徹底破壞了他賴以關關難過關關過的投資紀律,空有法則而無法遵守,任由情緒主宰決定。以中文來解讀,最貼切的形容莫過於「千年道行一朝喪」!

史釗活生於1952年,今68歲,早已過了一般人心目中的退休年齡,於哥大執教鞭、閒來寫寫專欄,肯定也不是為了五斗米,但在這次並無先例可援的環球災劫中,他卻因一再自毀嚴守四十載的投資鐵律而深感懊惱。對普羅投資者而言,這說明了什麼?老筆認為,主要反思有二:

財富的兩面

一、經驗並不足恃,在投資路上,一次錯誤足以致命。史釗活之憾未必適用於所有人,可是一子錯滿盤皆落索的案例不勝枚舉,比如過度自信一注獨贏,錯了永難翻身。

二、年輕人有的是時間,缺的是資產,股市跌四五成聽起來很恐怖,惟財富若多極有限,實際金額損失就算不了什麼;反之,另一回事也。

根據史釗活「自白」,他於1982年買入人生中第一隻股票互惠基金,四十年投資經驗所言非虛。以標普500指數為參考,1982年以來年均升幅11%,累計回報超過53倍,史釗活若真的像他所言般嚴守紀律,接近四十年的時光確可讓財富盡享複利效應。此君口中的多次股災,自然包括1987年華爾街單日大冧、2000至2002年科網爆煲,以及2007至2009年金融海嘯。以最近的一次為準,史釗活當時仍只有五十來歲,更早的自然更年輕。何以後生時面對逆境滋油淡定,年近古稀反而方寸大亂,短短數周內一再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情?

愈老愈怕輸

這個其實不難理解,以一個60%美股/40%美債的平衡組合為例,今年首季約錄得12%虧損,相比全股票投資,大可輸少當贏。可是,像史釗活這類「富戶」,投資組合價值百萬美元,已是保守估計。12%化作金額,實際損失就是12萬美元。一季唔見「成球」港紙,你話內赤不肉赤?這還是以最低的100萬美元為計算基礎,鬼知史釗活究竟有幾多身家。

在談論長線尤其退休投資時,老畢曾多次提及回報序列(sequence of returns)對最終所得的影響。然而,數據分析猶如紙上談兵,無法跟親身經歷相比。年輕人有的是人力資本(human capital),既輸得起又有時間讓複利發揮威力,股災愈早出現對他們愈有利。在鐘擺的另一端,步入或已經進入退休年齡的一輩,日盼夜望的卻是牛市不死。

問題是,何時出生和股市周期不由主觀意願控制,回報序列風險是每個投資者都得承受的困擾。隨齡降險一類資產配置策略,某程度上有助紓緩壓力,惟不可能從根本上化解風險。人愈老愈怕輸,錢愈多愈不想失去,道理也許就是那麼簡單。

 

(編者按:畢老林最新著作《我的投資日記》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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