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29日
統籌:陳志輝(中大EMBA課程聯席主任)
主持:陳志輝、程潔明
嘉賓:李康善(香港中文大學協理副校長﹝創新及企業﹞)
陳 陳志輝 程 程潔明 李 李康善
陳:李教授本身攻讀生物化學,後來成為了科技界的管理人。想請教你由研究轉為商人的經過?
李:讀博士的年代,我鑽研DNA,並在溫哥華的一個研究所,跟一位日本人拜師學藝。一年後,他帶我們外出參與研究會議。有一天晚上,一位同枱晚膳的女士跟我聊了幾句,便約我第二天清晨7時去散步。我雖然嫌早,但也答應了。然而旁人已跟我道賀,說這個人想發聘書啊。那位女士是強生(Johnson & Johnson)的經理。
程:可見如果有人約你吃早餐,你一定要答應,不管時間再早(笑)。
李:是的。那天早上,她就請我加盟,研究炎症藥物。相信她是看中我對DNA的認識,加上我在溫哥華的日本師傅專門研究蛋白質,而這兩種學問正是造藥所需的基本知識。
陳:但你也是無心插柳,你並沒有預料到會有這條出路。
李:是的,那個時候我仍對造藥一無所知。
陳:對強生來說,這看來是一場賭博,據說你在那裏研究了十年,仍是跡近交白卷。
生物化學出身畢業投身藥廠
李:炎症藥物的研究確是做得一塌糊塗,毫無突破。但我在藥廠獲益良多,學會了怎樣由零開始研究藥物。十年後事出偶然,其中一個失敗項目忽然另有用途,本來我們的研發方向是減肥,結果該藥物卻能治療暗瘡。
陳:科研就是這樣,即使你手上有許多失敗個案,但只要十個項目有兩個成功,便足以驚天動地。這次輪到在一個茶會裏把握到機會。
李:我們舉行了一個內部會議,在茶點時間我排隊沖咖啡,前面是另一位女科學家,研究皮膚。我們談起彼此的研究,她聽後說可能有合作機會,我出於禮貌說好。怎知一星期後她真的打電話給我,說想把我正研究的藥物加以調整,嘗試應用在皮膚科。當時她已研究出一套理論,但沒有藥物在手;而我們則有一種未有成效的疑似藥物。雙方合作下,在六個月內成功推出了這項暗瘡新藥。
陳:其實在研究以外,你四出演講、參加會議等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你已經跟無數的研發人員提起過你的個案,終於在這一次找到曙光。許多科學家就是在期待這一刻,現在你想起此事仍是興奮不已。聽眾想問,你認為那十年是方向不對,還是純粹路途有點崎嶇,執行出了問題?
李:可能受資質所限吧(笑)。但談到研究,我們事前很難知道方向是否出錯。研究就是要把本來含糊不清甚至一無所知的事物,弄個清楚明白。一開始時,我們走的方向未必正確。研究在英文裏稱為research,就說明了在研究期間,我們難免會遇上挫折,要重新尋覓方向。這種不斷尋覓,就是研究的精神。
陳:這讓我想起愛廸生的名言,他說自己錯了N次,卻並不代表失敗了N次,他只是愈來愈接近成功。可惜有些人在成功來臨之前便放棄了,那便功虧一簣。小時候我讀過一課「蜀之鄙有二僧」,談到一個富人和窮人,窮人結果到達了南海,富人卻仍然一籌莫展,原來是因為他想得太多,做得太少,一直沒有踏出一步去嘗試。只要你願意嘗試,發現此路不通,該路也不通,逐漸就能找到正確的道路。這跟科學家精神一脈相承。
陳:是什麼機緣讓你離開美國,重投東方世界?
李:當時上海大力推動科學發展,許多歐美藥廠紛紛在當地設廠,GSK(葛蘭素史克)是其中之一,並為上海全新的研發中心招兵買馬。美國的獵頭公司因此致電給我,但我興趣不大,畢竟我從沒去過上海,普通話又不濟。那時我推說要從波士頓飛回香港大學醫學院辦點事,回來後再談;而我回到香港後用三天就辦妥了事情,還有好幾天空閒,卻接到GSK中國老總親自來電,說既然我已身在香港,何不到上海見識一下?
我推說不過,來到上海,他們帶我看一個1000呎的住宅單位,並指着旁邊一座正在興建的水泥清水樓。我記得那時是1月,他們說這座清水樓一定能夠在4月竣工,請我4月便去上班。跟我說這番話的,是當時的GSK主席。CEO Andrew Witty也在場,這些大名鼎鼎的藥界前輩,我也是知道的。
陳:要獲得跨國企業CEO接見並不容易,你覺得他們看上了你的哪些特質?
李:我想是因為他們在中國處於起步階段,急需增聘人手。而我的資歷還算可以,既認識DNA和蛋白質,也在強生有多年的工作經驗,兼且有一點業績。
陳:你在GSK任職了多久?
李:我在上海留了五、六年,GSK我只做了一年多,就轉職到羅氏。其時上海的藥業發展蓬勃,附近有許多同業。羅氏給了我另一個寶貴的機會,負責全中國的研發項目。
回到中大找到個人最佳定位
陳:你從事研究多年,但接下來你重返香港,加入科學園,接掌的卻是管理職位。
李:羅氏的工作頗為艱辛,入職三個月後我就要同時兼顧日本,六個月後則管理全亞洲,還要經常飛往歐美。我太太因陪伴家人,經常留港,而她當時也有點疾病。到羅氏要跟我續約時,我們就決定不如一家人回到香港,於是沒有續約。然後我在科學園也工作了五年。
陳:接着你來到了中文大學,但大學屬於公務員體系,會有較多規限,而且不像科學園有這麼多職員輔助你。為什麼你會轉投大學?
李:主要是想達成一些願望。早幾年香港政府對科技發展投資不少,建立了一個InnoHK Clusters(InnoHK創新香港研發平台),撥款多達8億元。我在科學園也有參與策劃這個項目,但發現重點還是在於大學的研發。要讓這個項目一帆風順,我認為最直接的做法是跟大學保持緊密的合作關係。因此我有投身大學的想法。
程:由研究轉變為管理人員,你預期能夠達到什麼成果?
李:在學術能力方面,相信許多大學教授都比我出色。但我希望能協助教授,把他們的研究數據轉化為商業產品或應用,這說易行難。許多教授都是學者型,注重學術理論,跟他們談賺錢,他們是沒有興趣的。然而,機械人等各種新科技方興未艾,如果未能發展出應用的方式,我們便會落後。而在應用這些科技時,也會形成新的經濟環境和新的企業,我們便要看看怎樣管理。
陳:每個人都有他的使命,究竟你是否要承擔起這項使命?那往往與薪資的關係不大。當然要能夠餬口,能夠負擔居所,但當薪酬達到某個水平,人更在意的便會是使命感。大學很多學者從事研究,世上則有很多普羅大眾需要建基於這些研究的產品和服務,可是就是缺乏了負責轉化的中介。要同時了解科學和商業十分困難,做這種事的人手看來極度不足,既然如此,李教授便當仁不讓了。
整理:謝冠東
《管理新思維》節目由中文大學行政人員工商管理碩士課程(EMBA)與香港電台合辦,星期日下午2時至4時在FM92.6香港電台第一台播出。
EMBA網址:http://www.cuhk.edu.hk/emba/
節目預告:12月1日題目:應收賬管理的科技與藝術;嘉賓:標保有限公司董事及共同創辦人黃鏡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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