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29日
要寄望經濟可持續增長,全球化可能是最理想出路。可惜,全球化卻成為民粹主義者的攻擊對象,將問題歸咎這個趨勢。亞洲作為全球經濟增長的引擎,不可能獨善其身,應該合力維護全球化。
有人形容,自由貿易在近年全球經濟發展中失寵。20年前,自由貿易受到全球政客的擁戴,在他們推波助瀾下,自由貿易令數以百萬人脫離貧窮、通脹受到控制,更重要是,消費者能夠、並以可承擔的價格,接觸各式各樣新產品,由服裝、手機到汽車。
不久,民情轉向,當全球化慢慢提速,西方政客開始覺悟到製造業的工作職位正在減少、社會不平等的情況有增無減,加上生活水平改善的速度逐漸放緩。結果,他們把種種社會經濟問題訴諸自由貿易。
全球保護主義蔓延
時至今天,自由貿易似乎有開倒車的跡象,從泛太平洋的貿易緊張關係可見,全球保護主義持續蔓延。此消彼長下,全球化開始退潮。想深一層,若全球化的趨勢被遏止,上述社會經濟問題就能夠迎刃而解嗎?事實上,解決問題的方法絕不是增加貿易壁壘,而是減少。當年伴隨全球化出現的還有兩大趨勢,包括科技發展和多國中央銀行的量化寬鬆措施。
人類發明科技解決種種問題,但過了一段時間後,便會意識到科技引伸的不良影響。二百多年前,工業革命改變整個社會的發展,改善人類的生活。然而,傳統需要人手的工序逐步自動化,社會不平等的現象愈來愈明顯。套用於現今的數碼化浪潮,很可能會重蹈當年的覆轍。
不幸地,這些問題被全球多個地區的量化寬鬆政策加以放大。2008年金融海嘯後,多國實施刺激經濟措施,在全球金融市場大量注入流動資金,保護國際金融系統免於在金融風暴中倒塌。從社會發展的角度,規模龐大的「放水」行動所帶來的代價,已超越措施所產生的經濟效益。當年包括政府和中央銀行均斥巨額資金提振經濟,怎料中小企仍面對資金困難的挑戰、消費者需求仍然疲弱。雖然就業情況維持良好,但勞動人口的實質薪酬未見增長,尤其是中產和工人階級。
當「放水」產生的邊際利益逐漸減退,其涉及的成本卻持續上升。大量資金充斥市場尋找高收益的投資機會令資產價格上升,惟上升的幅度遠超薪酬增長。以香港為例,樓價自金融海嘯以來上升3倍,但期內薪酬升幅只有50%。
擴供應鏈創新商機
面對目前環境,市場有兩個選擇:一、利用不同方法重新啟動環球經濟;二、更積極減低大量資金充斥所帶來的負面影響。不論用哪個方法,都說明勞動市場和社會不平等等問題的根源,應該歸咎於科技發展和量化寬鬆,而並非全球化帶來的自由貿易。相反,自由貿易正是解決問題的良方。
全球供應鏈愈擴展得龐大,為市場帶來更多新商機、創造更多就業機會,惟有讓企業或國家加入全球供應鏈,讓他們有機會拓展本土市場以外的新天地。對發展中國家來說,全球化令他們於價值鏈往上游;對已發展國家來說,全球化令他們集中於高增值的環節。以智能手機為例,從晶片製造至組裝,由不同市場負責,製成品的價格顯著下降,更多消費者可以受惠,自然增加產品需求。不過,先決條件是扭轉貿易保護主義的大趨勢,才可以發揮上述的優勢。來自西方國家的貿易保護主義源自政治壓力,我們身在亞洲,彷彿鞭長莫及。
推進自由貿易,亞洲可以從兩方面行動。首先、積極促進區域合作。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估計,若亞洲能夠減少貿易和外國直接投資的壁壘,可以令區內經濟增長增加15%。《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是最佳例子。這個貿易聯盟討論了7年,正值全球保護主義抬頭,以及泛太平洋貿易緊張升溫,區內合作更迫在眉捷。亞洲不能再等新一輪自由貿易風的出現,應該主動地,針對自身的需要,坐言起行。
其次、亞洲可多走一步,爭取其在國際舞台有更大聲音。亞洲佔全球人口超過一半、佔全球增長三分二,但在包括聯合國、IMF、世界銀行等國際組織的話語權,卻不成比例地低,未能反映亞洲在全球的重要性。這些國際組織正是自由貿易的支持者,若亞洲有更大聲音,將有利推進自由貿易。
全球經濟放緩是各國面對的共同問題,而保護主義決不是出路。亞洲要做的不止是維護全球化,更重要是減少區內的貿易壁壘。
香港上海滙豐銀行有限公司副主席兼行政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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