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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21日

朴之水 解牛集

中國帶路投資側重能源領域

中國商務部副部長錢克明上月底向外透露,中國企業對「一帶一路倡議」(Belt and Road Initiative.簡稱BRI)沿線國家的投資累計已超過1000億美元,沿線國家對中國的投資也達到480億美元。

錢克明進一步介紹BRI的最新發展狀況時指出,中國在沿線國家的重大項目和園區建設亦穩步推進。如中馬友誼大橋、亞吉鐵路、瓜達爾港等一批重大項目已告落地。迄今,中國已與37個國家建立雙邊投資合作工作組,與5個國家建立貿易暢通工作組,與19個國家建立電子商務工作機制,與14個國家簽署了第三方市場的合作協議,顯示中國一直不遺餘力去推動「一帶一路」的落實與發展。

無可否認,BRI受到歐美部分國家的猛烈批評,甚至有國家對倡議加以抵制。不過,也有BRI沿線國家積極參與其中,並表示讚賞,究竟哪些國家從BRI中獲益最多?

筆者於本文把這個問題的一些近期研究發現和見解,同讀者分享;並希望能夠拋磚引玉,引發更多學者專家對這個問題作出進一步的研究和討論。

債務陷阱抑或促進繁榮

中國提出這個雄心勃勃的BRI,目標很顯然在於促進與中國傳統貿易路線國家的互聯互通,同時加強跟世界各國的聯繫。自2013年9月中國向外宣布推行「一帶一路」(B&R)以來,已承諾向(B&R)沿線國家的基礎設施項目和外國直接投資(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下簡稱FDI)投入了數千億美元。

關於中國在BRI的政策意圖和做法,目前的討論已呈現了兩極化,有人指摘中國選取了一些軟弱腐敗的國家政府,透過投資進行剝削,並使這些國家長期地依賴中國。

今年3月底,美國國務卿蓬佩奧在美國國家評論學會主辦的2019創意峰會(2019 Ideas Summit)上,便批評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為一些沿線國家製造債務陷阱,而且該計劃不是單純的經濟倡議,其中還含有政府推動的低價競爭以及掠奪性貸款。不過,亦有評論認為與強調,這些投資旨在促進發展和共同繁榮。兩方的批評和論點大相逕庭。

「一帶一路」建設既已超過了5年,到底在B&R的建設中,哪些國家國內的投資增長最快?哪些國家的特徵最能預測或反映它們從中方吸引到更多的投資?透過查找出及分析相關數據,便可釐清這些問題,有助弄清楚哪些國家從B&R倡議中受益最多,同時亦能澄清倡議本身的性質,對倡議漸走兩極化的辯論,提供一個客觀論證的基礎。筆者認為,定量評估正好能夠超越空談,並揭示出中國投資流向不同國家的潛在決定性因素。

FDI流向最終目的地不明

通常為了評估BRI對中國對外投資的影響,研究者會先查找中國對外直接投資(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OFDI)和基礎設施建設的全球數據。然而,根據中國商務部公布的雙邊FDI數據,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約75%流向香港,或避稅港(如英屬維爾京群島、開曼群島等),最終目的地不明,因此不能回應上述問題。

故此筆者的研究團體選用兩個獨立數據源,分別是《金融時報》外國直接投資市場(FDI Markets)關於綠地FDI的數據庫,以及美國企業研究所(American Enterprise Institute)的中國全球投資追蹤(China Global Investment Tracker.CGIT),後者記錄了大型(超過1億美元)建設項目和FDI(包括綠地投資、褐地投資和併購)。

順帶一提,FDI主要有兩種途徑,一為新設投資,或稱綠地投資(Greenfield),即投資者在東道國設立新的企業; 另一種為跨國併購 (Cross-Boarder Merger & Acquisition),亦稱為褐地投資,涉及多個國家的企業之合併和收購。

按照聯合國貿發會議(UNCTAD)的定義,跨國併購包括兩種,一是外國企業與境內企業合併;另一種是收購該境內企業的股權達一定比例,使境內企業的資產和經營之控制權,轉移到外國企業。

我們綜合上述這些數據庫,得出了2010年至2017年間5053個跨境投資項目的樣本,總價值為1.22萬億美元;以及1184個大型建設項目,總價值為6010億美元,數目相當龐大。

利用這些數據,測算出中國的對外直接投資,從B&R建設前4年(2010年至2013年)的3950億美元,增長到B&R建設後4年(2014年至2017年)的8270億美元,增速為109.4%;同期建設項目總值從2300億美元增加到3700億美元,增長60.5%。

另一方面,我們比較了B&R沿線國家和非B&R沿線國家的投資趨勢。雖然中國最近大幅增加了受邀參與B&R建設的國家數量,但在本次的分析中,我們基於B&R項目最初設立的一系列目標國家,並將數據集中於全球169個國家樣本中的61個,把這61國歸為B&R沿線國家。

積極推進 未受負評影響

這些國家分布在中東(15個國家)、東歐包括俄羅斯(10個國家)、歐洲其他地區(10個國家)、東亞(1個國家)、東南亞(9個國家)、南亞(8個國家)、中亞(5個國家)和東非(3個國家)。接下來,我們聚焦於這些國家的經濟指標,包括外國直接投資總額(total FDI)、綠地外國直接投資(greenfield FDI)、非綠地外國直接投資(non-greenfield FDI)以及建設項目。

研究結果顯示,隨着時間的推移,B&R和非B&R家的外國直接投資均有所增長。但2013年後,B&R國家的 FDI增速更快。把 FDI劃分為綠地投資和非綠地投資項目具有一定的啟示意義。

可以看到,B&R國家的綠地投資顯著增加,而非B&R國家的綠地投資相對較少;非B&R國家的非綠地投資顯著增加,但B&R國家的非綠地投資一直處於較低水平。這與中國在發達國家的大部分對外直接投資,是以併購形式出現的情況相吻合。

與非B&R國家相比,B&R國家的建設項目數目一直也更高,增長更快。基於迴歸分析去估計「一帶一路」建設對各國年度投資流動的影響,以及解釋「一帶一路」建設前,B&R國家與非B&R之間的的差異趨勢,我們發現,2013年後,相比於非B&R國家,中國對B&R國家的直接投資總額強勁增長100%,綠地FDI增長146%,建設項目價值增長17%,反映中國不斷積極推進BRI,並未有受到負面批評所影響。

南亞及東南亞佔大部分

近年,中國對南亞和東南亞國家的對外直接投資,佔了中國面向B&R國家FDI的大部分。對B&R國家的綠地FDI增長,主要集中在南亞、非洲和中亞,而建設項目的增長,主要集中在南亞、中東和東南亞。

與中國對能源的需求相一致,「一帶一路」建設前後,B&R國家吸收綠地對外直接投資最多的領域,就是能源領域,「一帶一路」建設後,綠地FDI增幅最大的領域,也是能源領域。相比之下,能源領域的綠地FDI,在非B&R國家幾乎沒有變化。我們看到,BRI啟動後,資源領域(包括能源、金屬和礦產)佔B&R國家綠地投資的47%。

為了揭示中國對外投資的動機,我們採用迴歸分析的方法,分析了基本經濟因素、文化接近性和政府治理質量等三種不同類型的國家因素,對不同國家綠地FDI和建設項目價值的影響。筆者分別對實施BRI提出前後兩個時期進行了分析,以驗證實施「一帶一路」後不同因素的重要性是否發生了變化。因囿於篇幅,研究和分析的結果另文討論。

但無論如何,我們通過分析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和建設項目的數據發現,BRI使中國對B&R沿線國家的對外直接投資,較非B&R沿線國家大幅增長,尤其在綠地項目和能源領域,這個研究發現,有助我們進一步觀察中國BRI的發展情況。

哪些國家從中國「一帶一路」倡議中獲益最多.二之一

作者為科大商學院經濟學系講座教授及科大新興市場研究所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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