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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8月22日

梁天卓 經濟3.0

衝擊裏的守望者

早前特首林鄭月娥在回應有關香港的經濟問題時提出了「廢青論」,把年輕人在示威中使用暴力的原因歸咎於他們不是這個社會的持份者(stakeholders)。

「廢青論」一出引來各方抨擊後,特首在社交平台作出澄清,指她的意思是「除非有好少數嘅人因為覺得自己『無份』而不惜摧毀社會,香港嘅經濟發展對每一位香港人都好重要。」

究竟特首是否把這兩個月來衝突的責任推在「廢青」身上?大家看原文後自有定論:「The economy is very important for everyone of us in Hong Kong, unless a small minority of people as you have said, they did not mind destroying Hong Kong's economy, they have no stake in the society with so many people that help to build. That's why they sort to all these violence and obstruction causing true damage to the economy and daily life of people.」

無論特首是有心還是無意,從某些「廢老」和「廢中」的角度看,「廢青論」似乎言之成理。在好些中產圈子裏,「廢青論」有一定市場:努力了這麼久,現在正是收割的好時機,為何年輕人要「破壞我的收成期」﹖在不少年輕人的眼裏,社會向上流動愈來愈難,買樓上車又近乎沒有可能,他們不再要求社會俾番兩粒魚蛋佢哋,而是要攞走「廢老」和「廢中」手上多出的兩粒魚蛋以尋求他們心目中的公義。

歸咎廢青是簡化問題

高企的樓價令香港分成有樓階層和無殼蝸牛,自由行對經濟帶來的貢獻也盡歸商舖業主,不能否認過去十多年經濟增長及其分配是造成今天部分年輕人認為自己不是持份者的經濟背景。不過,就正如把100萬人的示威遊行說成是外國勢力所造成一樣,把所有責任都歸咎於「廢青」似乎是把問題過於簡化,要知道在示威者或者對同情示威者的人當中,亦有很多是中學老師、社工、醫生律師甚至大學教授等專業人士,特首及其他「廢青論」的支持者又是否認為他們在這個社會冇「stake」﹖

那到底是什麼令這班年輕人甘願犯險上街示威?對香港的愛?是自覺對香港的責任?我認為更多是他們對自己的良知的堅持。朋友周老闆在7.21白衣人攻擊元朗西鐵站當晚駕車義載示威者,事後他在社交平台上寫下這段話:

「我們成年人,經常囿於自己對一件事情的看法,一種既定價值,捍衞自己抱持多年的標準,而無視年輕人的看法比我們更純淨,更直接。

「尤其在對與錯這觀念上。我認為你應該專注學業,我認為你應該找個工作,我認為你不要太激進,被捕留案底影響一生,我認為你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但年輕人想的不是這些,我回憶昨晚在元朗接載抗爭者時,在車上與年輕人的短短對話,聆聽他們之間的對答,聽到他們打電話向朋友報平安的話語,從這些話語中,我能細味當中的恐懼和勇氣,互相拉扯,互相激盪,但他們說話的中心點就是一個對與錯的判斷,因為是對的,所以必須勇敢,再害怕也不能逃避。」

追求公義令社會進步

相比起他們眼中的大人,年輕人沒有演出票房的壓力,沒有生意破產的危機,更沒有幾年一次的選舉洗禮,他們於是不用扮護旗手,不用說違心話,亦不用在鏡頭前惺惺作態,沒有太多「stake」的他們可以純真地去做認為是對的事情。

他們口中的公義是否都是絕對的公義?未必。他們爭取公義的手法是否都符合他們口中的公義嗎?也不一定。他們在抗爭的過程中有否犯錯?肯定有。不過,這兩個多月來我們看到年輕人在各個平台上反覆研討,不斷地改善自己的抗爭策略,亦不只一次為自己犯錯而道歉。

作為「廢中」的我想到小說《麥田裏的守望者》(The Catcher in the Rye,又譯作《麥田捕手》)其中的一段話:「Anyway, I keep picturing all these little kids playing some game in this big field of rye and all. Thousands of little kids, and nobody's around—nobody big, I mean—except me. And I'm standing on the edge of some crazy cliff. What I have to do, I have to catch everybody if they start to go over the cliff—I mean if they're running and they don't look where they're going I have to come out from somewhere and catch them. That's all I do all day. I'd just be the catcher in the rye and all. I know it's crazy, but that's the only thing I'd really like to be. I know it's crazy. 」

從證實「地圓說」的伽利略到推翻南非種族隔離的曼德拉,對公義與真理的追求是社會進步的原動力。假如我們不能保護「廢青」的純真無邪,當這班「廢青」長大成人後,香港的前途亦只會敗在一班虛偽、「世故」和自以為有「stake」的「廢老」和「廢中」手上。

維克森林大學經濟系助理教授

中文大學亞太研究所經濟研究中心成員

www.facebook.com/economics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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