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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24日

管理新思維

《蠱》卦:企業除弊反正之道

統籌:陳志輝(中大EMBA課程聯席主任)

主持:冼日明、梁立慧、李靜宜

嘉賓:黃綺文(資深金融界主管)

整理:冼日明、謝冠東

冼 冼日明     梁 梁立慧     李 李靜宜     黃 黃綺文

 

冼:近年港鐵事故頻繁,包括列車相撞、三條主線同時出現嚴重的延誤,以及沙中線鋼筋被剪短等,市民深以為憂。

梁:其中沙中線工程還牽涉禮頓等幾家建築公司。經調查後,發現車站的圖則更被擅自修改,而螺絲頭則短少了約2000顆,港鐵的工程書面紀錄甚至涉嫌造假。

港鐵事故頻繁 亟待改革

李:港鐵的主要股東港府,為此撤換了港鐵主席和CEO,但是否就足以化解港鐵的問題呢?

冼:我們嘗試從《易經》分析港鐵應如何改革。《易經》中論及改革的卦,除了顧名思義的革卦,還有蠱卦( )。

梁:從「蠱」的字形所見,器皿上藏有許多蟲,可見器皿的食物已經腐化,因而長蟲。它比喻弊病叢生,需要除弊治亂。

黃:蘇東坡著的《東坡易傳》談到蠱卦,便說「器久之不用而蟲生之,為之蠱;人久宴溺而疾生之,謂之蠱;天下久安無為而弊生之,謂之蠱。」也就是器皿長久不用,人長期沉溺於吃喝玩樂,以及社會久安無為,均會出現弊病。

梁:卦序也有相同啟示。蠱為第18卦,前兩卦分別是豫卦( )和隨卦( )。「豫」代表開心和安逸,而既然天下無事,接下來也就自然會相「隨」前人的做法。可是當太平日久,長時間因循苟且,便會產生腐敗之象,變成「蠱」。

冼:有說「失敗乃成功之母」,但與此同時「成功乃失敗之父」。企業看到過往的成功方程式一直順遂,便安逸起來,沒有再提升自己,也沒有留意到世界已變。企業的第一代是「豫」,到下一代便「隨」,久而久之就成了「蠱」。談了卦序,蠱卦對除弊反正又有何啟示?

梁:它的卦辭為「元亨,利涉大川。先甲三日,後甲三日。」腐敗如獲整治,便能亨通。但過程艱巨,要思前顧後,研究清楚,找出問題的根源,才再制定治蠱的方案。

冼:就像2014年高鐵工程出現嚴重延誤,港鐵也曾撤換高層,讓總裁韋達誠提前離任。但後來證實這未能根治問題,往後反而發生更多事故。港府和港鐵必須找出問題核心,才能化解困局。否則只是Garbage in, garbage out.當你無法洞悉真正的問題,就難以得出有效的解決方案,問題在未來會不斷重複出現。

黃:蠱卦卦象上為山,下為風,象辭說:「山下有風,蠱。君子以振民育德。」山下有風吹拂,象徵除弊治亂。君子由此領悟到他要如同風一樣去振作百姓,培育道德。除弊治亂是「破」,而振民育德是「立」。我們必須樹立新風,才能從根本上破除舊日陋習,故改革必須有破亦有立。

建立正確觀念行為準則


冼:要根治蠱,就必須建立正確的觀念和行為準則。像港鐵過往造假、虛報、疏忽等事項,均與德行有關。它既要破除之,也要樹立新的典範。

冼:蠱卦的六條爻辭,講解了如何分六個階段祛除積弊,以下深入討論。

李:初六( )爻辭為「幹父之蠱。有子,考無咎,厲終吉。」幹父是前人,可說是以前的管理層,他們造成了腐化。假如有子即繼承人,決心矯正前人的過錯,雖然會有危險,但最終仍會吉祥。此爻若出現爻變,由陰變陽,就會形成大畜卦,意即有許多積蓄。那不一定是金錢,也可以是累積了智慧和德行。

冼:這點很有趣。企業出現積弊,往往源於道德有所虧欠。因此,企業文化應培養正確的道德觀念,絕對不能逾越道德標準,要持守正道。就如港鐵的首要營運目標其實並非只是「賺錢」,而是提供可靠而安全的服務。可是近年管理層似是過於着重盈利,把管理焦點放在售樓和商場之上。港鐵無疑可以開拓收入來源,但那只是為了分擔成本,它不應忘記初心。

梁:九二( )爻辭:「幹母之蠱,不可貞。」這次輪到母輩,爻辭指當你整治她們的弊病時,切勿過於固執和守正。父之蠱指的是陽面、較明顯的腐化現象;母之蠱則是陰面、較為潛伏的腐化之處。處理這些暗伏的問題,不宜過於剛勁,宜採剛柔並濟之法。爻變由陽變陰,會變成艮卦,艮是山,意思是改革有時要停頓下來,因遇上潛在阻力。

冼:改革必須時行則行,時止則止。有些問題並非單靠一股盲勁就能衝破,有時我們要停下來思考最佳的處理方法。

黃:九三( )爻辭:「幹父之蠱,小有悔,無大咎。」相對初六,這次的改革程度更深,因此過程中難免出現小問題,令人困惑和懊惱。但不要緊,只要沒有犯下大過失便好。爻變由陽轉陰,便成為蒙卦。正因前景迷濛,我們需要尋求別人的指導和啟蒙。那暗喻在除蠱治弊之時,必須找出問題的根本原因。也許港鐵要考慮聘請顧問指點迷津。

冼:當不斷深入發掘企業的弊病,就會發現更多問題,造成困惑。而企業的原有班底因循已久,對企業亦太過熟悉,角度難免狹隘單一,此時聘用外部顧問或能帶來其他觀點,客觀洞悉問題的根源。

李:六四( )爻辭:「裕父之蠱,往見吝。」此處的裕,為因循苟且、懈怠遷就、無所為之意,甚至可說是姑息養奸。假如姑息寬容父輩的流弊,將來便會出現憾事。以港鐵為例,它不應重複過往的錯誤。九三提醒我們不要過剛,但六四則提示不要過寬。我們誠然毋須過於剛硬,但一旦治弊過寬則容易半途而廢。

冼:當解決問題時,人可能會覺得已花費許多精力,不如到此為止吧,而且也不想得罪更多的人,結果可能只解決了表面的問題。此爻說明改革要堅持。若此爻由陰變陽,便形成鼎卦,有革故鼎新之意;也就是除舊之後,還帶來堅實的新格局,企業不再建於浮沙之上。

梁:六五( )爻辭:「幹父之蠱,用譽。」在整治前人弊病時,得到讚譽,那看來不錯。用譽的另一解法,是改革之餘毋須一直批評前人弊端,暗喻改革時毋須否定一切,那未必是最佳做法。
冼:我們切忌在改革時,連原有的優越品質也剔除掉。我們要分辨何者才是真正的問題。若此爻由陰變陽,則成為巽卦,意思是以柔順剛,以屈求伸。改革還是要剛柔並重,恰到好處,才能取得成效。

黃:上九( )爻辭為「不事王侯,高尚其事。」這是唯一一條沒有幹父或幹母的爻辭,意味毋須再整治,改革已經大功告成,現在是時候退出名利之爭。除弊整治是為了民眾幸福,志不在建立私人的「王侯事業」。功成身退便是最圓滿的結果,何必再沽名釣譽,搶別人的風頭?假如此爻由陽變陰,便成為升卦,那是如同風一樣輕柔上升。上九以其清風亮節的行為,激勵了人心,如象辭所言成為振文育德的典範。

冼:總結而言,蠱卦闡述了除弊治亂的原則和方法。治蠱不能一蹴而成,要循序漸進。首先要找出弊亂的真正原因,而在解決問題之時,會遇上許多困難和風險,行動之前要做好周密的計劃,正所謂「勝兵先勝而後求戰」。行動實施後,則要觀察和核實成效,並確保效果扎實而長久。除弊亦要因時制宜,既不能姑息遷就,又不能過於剛直。這也不能單靠一人成事,要任用賢能,組織內亦要上下呼應。而且除弊之餘還要興利,保留原有優勢,那樣整治大計才能成功。以上謹供需要改革的企業參考。

 

整理:冼日明、謝冠東

 

* 「管理新思維」節目由中文大學行政人員工商管理碩士課程(EMBA)與香港電台合辦,星期日2-4pm在FM92.6香港電台第一台播出。EMBA網址:http://www.cuhk.edu.hk/emba/

* 節目預告:5月26日題目:營商進化論;嘉賓:資深餐飲業投資者黃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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