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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4月15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經右政左」新常態

上周五談及人民網(603000.SH)憑「審核業務」刺激股價暴漲,以及內地「經右政左」新格局,沒料到時隔僅一日,事態又有新發展。螞蟻金服有份投資的全國最大股票論壇「雪球網」,自上周六起突然被全網禁言7日,這屬近年罕見的大型禁網重罰(以往通常只會封殺部分網民,甚少下令整個平台禁言),懷疑涉及管控網民言論不力。換言之,雪球網若早有幫襯人民網的第三方審核業務,今次或許不會出事;這亦再次顯示「經右政左」已成新常態,投資者和網民都要懂得執生。

雪球網疑監管不力遭重罰

近年愈來愈多香港人認識雪球網並參與討論,但相信不少人對其仍不太熟悉,故先略作介紹。該網創辦於2010年,名稱源自股神畢非德投資理念「滾雪球」,寓意資本和知識之累積。與其說是論壇,雪球網定位更像社交網站(social media),被形容為「股票版Facebook」,不過比起fb的垂直式社交,該網採取更適合於財經討論的交叉分類模式。

所謂交叉分類,首先是以股票作細分,為每一間上市公司設主頁,例如用戶只要click入滙控(00005)(雪球網涵蓋A股、港股和美股)便可見到關於大笨象的所有討論和分析,以及包括股價在內的各種走勢和指標,同時自己亦可參與發言或作出回應。另一種分類建基於用戶,每個用戶都擁有自己的主頁,可顯示持倉走勢以及言行紀錄,且可以在其中發布專欄文章,跟其他球友互相送贈「雪球幣」進行互動。

關於「雪球幣」亦值得略談,這種虛擬貨幣的原始產生方式為文章獲得點讚,待儲到一定數量,即可作出打賞或者懸紅。舉例而言,針對某一隻股票的特定疑問,點名請求某些大V或專家作出解答,後者答題後可獲懸紅「金額」。目前為止,雪球幣只能在內部互動使用,惟根據長遠規劃,該虛幣日後將同時用於認購雪球網發行的基金,或者支付股票交易經紀費用,甚至兌換為人民幣、港元或美元現金。

憑着社交定位、交叉分類以及「雪球幣」等新玩意,雪球網成功促進用戶數量、黏性、活躍度和歸屬感,很快躍升為全國最大股票論壇。截至去年底,雪球網約有2000萬活躍用戶,這比起拼多多、抖音等動輒數以億計登記人數看似不多,但別忘記雪球網的用家皆是股票投資者,不論從集中程度或財富水平角度看,其社區價值均不可跟普通社交程式同日而語。去年6月,雪球網完成1.2億美元D輪融資,投資者計有螞蟻金服、紅杉基金及晨興資本等。

近兩年來,雪球網陸續衍生出增值業務,包括夥拍來自美國的全球最大網絡證券商Interactive Brokers成立雪盈證券,方便用戶直接在雪球網買賣股票,並讓該網大V發行股票基金供粉絲認購,現已捧紅了一批誕生於網絡的新晉基金經理。

模式先進之餘,雪球網另一成功因素在於言論風氣比較寬鬆,這要從創辦人方三文說起。人稱「方丈」的方三文現年44歲,畢業自北京大學中文系,第一份工在《南方周末》當記者,一做7年,期間曾被派赴上海參與創辦《東方早報》,後於2003年調往同系《南方都市報》擔任編委,2005年獲網易挖角出任副總編輯,直至2010年離職下海創業。或因「方丈」經歷過三家自由派媒體的鼎盛年代,再加上其北大背景,所以雪球網儘管是銅臭味濃的股票論壇,卻始終抱持與別不同之開明風格。

講到底,內地網絡社區的輿論方向和鬆緊,很大程度繫於平台管理方「執法」力度,好像對於一些反映不滿、諷刺時弊甚或批評政策和政府的灰色地帶留言,是否刪帖、警告或懲罰。若有平台對這些言論一貫採取較寬鬆態度,便很容易「同類相吸」聚集更多同聲同氣用戶,他們亦會逐漸愈來愈放膽發言,其中一個例子是近月中美貿易戰期間,雪球網上獲點讚和打賞最多的帖子,絕大部分涉及不滿中國改革停滯,並對美國向華施壓樂觀其成的內容。

雪球網今次被罕有嚴厲地被重罰全網禁言七日,人們估計正是跟其管控網民言論不力有關,而更大的背景是內地近日政治風氣猛然趨左,諸如推出影視「限古令」,下架達明一派及張學友《人間道》等歌曲,叫停內地民謠歌手李志演唱會,又封殺「六神磊磊讀金庸」等大批微信公眾號;而在雪球網被嚴懲的同時,另一個存在自由派風氣的大型閱讀社區「簡書」,亦因涉嫌「嚴重危害互聯網訊息傳播秩序」,遭下令停止更新一星期,並須進行全面整改。種種跡象顯示,內地新一輪網絡肅清行動風聲非常緊,短期內勢愈演愈烈。

收緊輿論怎能高效運作

有一派說法認為,內地當局十分警惕一個多月後的「六四事件三十周年」,故須預先洗太平地;再加上中美貿易談判接近尾聲,中國料將在金融、科技、雲計算、大數據等多個領域進一步對外開放,這意味外國資本、人員和訊息即將大舉湧入,因此有官員覺得隨着經濟「被迫向右」,政治上更須堅持向左,否則中共歷代領導人擔心的「和平演變」恐會成為事實。如此背景下,「經右政左」起碼成短期趨勢,長遠能否取得平衡,無從逆料,皆因經濟向右和政治向左似乎天然相沖;現時連在雪球網上自由地討論經貿形勢或者國企利弊也不容許,試問經濟及資本市場又怎能高效運作?無論如何,內地網民和投資者需看清形勢冷靜執生,應求悶聲發大財,即使無法確保資訊和言論自由,起碼要守住財務和人身自由。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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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版本由EJ Insight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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