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26日
周末美國最大的新聞就是等足了近兩年的米勒「通俄」調查終於完結,報告已呈交新任司法部長巴爾(William Barr)的手上。一如所料,調查結果有點反高潮,根據巴爾的說法,米勒報告內有兩個主要結論︰第一個就是美國總統特朗普和他的競選團隊,並沒有「collude with Russia」(通俄)。雖然競選團隊多人,包括兒子唐納德(Donald Trump Jr.),和女婿庫什納(Jared Kushner)等,都曾接觸過俄國代表,俄方曾多次自願提供幫助特朗普的競選,但特朗普團隊並沒有接受(多麼高雅的情操)。
第二點就是在妨礙司法公正的問題上,米勒無法作出定論,既沒有強力證據特朗普有意阻撓調查,但又無法完全證明他無此意圖,所以就把檢控與否,留給司法部長來決定。特朗普親自提名的巴爾,當然第一時間即決定不足夠證據來檢控特朗普犯了妨礙司法公正之罪。
而特朗普正在佛羅里達州棕櫚灘的私人俱樂部海湖莊園(Mar-a-Lago)度假過周末,聽到如此好消息,當然非常高興,馬上在Twitter發文,宣稱已洗脫所有罪名,證明自己清白,可以再次專注在MAGA大業上。
米勒報告「軟弱」對待特朗普,一點都不意外,最重要就是筆者已討論了好一段時間的「Too Big to Jail」問題!米勒根本不可能查出真相,因為正如電影(原先為舞台劇)A Few Good Men名句,美國人民,「You Can't Handle the Truth」!
就如球賽拖延戰略
在這齣美國悲劇(也許是鬧劇)內,每個人都扮演着被指派的角色。米勒扮演得到所有人尊重(包括民主黨)的大公無私檢察官,嚴肅地,保密地勤勞工作近兩年,其實是用了球賽中常用的拖延戰略,如今特朗普任期都已過了超過一半,即使夠證據,都已近乎不夠時間進行彈劾。
當然米勒也不可完全交白卷,在交出報告前,已找到37個代罪羔羊,包括6名特朗普的前助手(5名更已入罪),落了I99條控罪,包括假證供、妨礙司法公正及個人逃稅等,竟然沒有一條是跟所謂通俄有直接關係。報告一出,米勒調查已告一段落,亦即是神奇地,不止特朗普本人,連他的家人也神奇地逃過了一劫。
那麼是否特朗普的政治和法律煩惱就真的完全過去?答案當然不是。米勒膽小,似乎不敢直接建議彈劾總統(但其實是無此權力,彈劾權力在國會手上),但最少他把自己工作所衍生出來的多方面調查(包括懷疑Trump Organization多年來的瞞稅、訛騙銀行、保險和洗黑錢等),交到了多個國會委員會,和多個如SDNY(Southern District of New York)和其他聯邦和州份檢察官手上。
即使民主黨人被廹接受「Too Big to Jail」,不可暴露所有真相,但也不會輕易就範,必將繼續致力令到特朗普的日子極難過。首先他們將要求巴爾把整個unredacted(未經删改)的米勒報告交給國會,直接公開報告給國民。單是這一仗已經可能需時數月,他們也必追究巴爾如何決定特朗普並無犯妨礙司法公正罪。
五個選擇利與弊
民主黨人,尤其資深領導階層,如眾議院議長佩洛西(Nancy Pelosi)和參議院少數黨領䄂舒默(Chuck Schumer)等,必須決定如何繼續前進。筆者認為理論上,民主黨最初有五條路線可選擇,但米勒調查結束後的政治現實,包括這個至關重要的「Too Big to Jail」的問題,令到民主黨的可行選擇可能只剩下一個,現時簡單分析這五個選擇的利弊。
1)首先回到源頭,無論特朗普有否通俄,核心問題是俄國有否改變2016年的選舉結果。但筆者已多次指出,這正是美國憲法的致命漏洞,如真的因俄國干預而改變了結果,用什麼方法來否決特朗普加彭斯的整條ticket都是問題,然後美國憲法沒有重選機制,根本無法彌補此結論。
所以這個本來可能是最合理的選擇,根本不是一個可行的選擇。所以毫不意外,米勒的第一個調查結論就是俄國雖有干預,但沒有改變結果。請想清楚,這個結論根本不是米勒的責任,是明顯的越權,亦有此地無銀之嫌。但請留意,沒有任何民主黨或其他人曾夠膽挑戰此結論。
上周在華盛頓峰會,筆者曾跟一位著名美國憲法教授再次討論此問題,他贊同筆者的基本觀察。他的唯一補充是俄國並無直接偷取票箱或買票,他們主要昰利用AI和大數據,經過Facebook來影響關鍵州份的選民思想。外國勢力干預選舉當然屬違法,但手法非常高明,因為未必能夠因此就否定選票的合法性(除非否決free will)。
啟動彈劾有難度
2)整個美國被迫接受選舉結果後,民主黨下一個最合理選擇就是企圖找理由來啟動彈劾機制。這是一個政治而非純法律決定,難度也非常高。最有效的理由就是米勒調查的通俄案,如證實特朗普有的話,就極難逃過彈劾命運,連共和黨都未必繼續支持他。正因通俄罪名太嚴重,太接近叛國,所以深信在米勒未開始調查前,就已先決定此罪名不可能成立,亦即是整個調查都只是一場秀,根本是浪費時間。
當然除通俄外,國會也可以妨礙司法公正,濫用權力和其他理由來啟動彈劾。但如今米勒又推缷責任,對妨礙司法公正罪不置可否,留給巴爾說沒有,令到彈劾更困難。
佩洛西已多次說過不支持彈劾,因為彈劾之舉嚴重分裂社會,更必須得到共和黨支持(現在情況不可能)。她知道彈劾已很傷,但彈劾失敗更傷。她也必定知道1998年共和黨彈劾克林頓總統的教訓,眾議院通過彈劾,但參議院審訊不通過。結果在當年的中期選舉,共和黨大敗,失去國會控制權。
況且其實佩洛西和特朗普的關係不錯,特朗普相對優待和尊重她,罕有地從未替她改「花名」,(例如叫Warren為Pocahontas,叫Cruz作「Lyin」Ted),佩洛西就反而被親暱叫作「Nancy」。佩洛西年輕時是位大美人,18歲時已打扮靚靚,隨當巴爾的摩(Baltimore)市長的父親参加Kennedy總統的就任舞會。佩洛西並無還以Donald稱呼,她只保持對總統職位的應有尊重。
部分年輕國會菜鳥仍想彈劾特朗普,但最出位的AOC,近日已有所退縮,改為表示支持佩洛西等黨領導的決定,所以彈劾的希望也逐漸熄滅。
3)本來以為最大機會發生的將是國會(民主加共和黨)利用手上掌握到的各種罪證,迫使特朗普自願辭職下台,藉此換取特赦(可能需要包括全家),情況有點類似尼克遜。
但現在情況出現點變化。首先米勒報告比預期更軟弱,連妨礙司法公正都不敢碰,再加上今日的共和黨毫無正義感,跟水門事件時很不一樣。當年迫使尼克遜辭職的關鍵參議員並非民主黨人,反而是共和黨人清楚表態支持彈劾才成功。
所以民主黨沒有足夠力量恐嚇特朗普辭職,就算有也必須動用核彈級的大殺傷武器──通俄叛國證據,但正如核武一樣,只有阻嚇作用,但根本不能用。
4)經國會調查,加上SDNY和其他檢察官的調查,搜集到足夠證據,證明特朗普犯了嚴重罪行,成功說服司法部破除40多年來的傳統守則──不刑事檢控在任總統。但這絕不容易,除非被指控罪行是謀殺或叛國之類(又回到Too Big to Jail),即使罪名嚴重如訛騙、洗黑錢之類,相信也不容易說服巴爾破例檢控。
準備大選才是實際
最大機會是會有一些相對輕微的檢控,但都要等到特朗普下台後,快者兩年後,慢者六年。六年後已是另一世界,部分罪行可能已過了追溯期(statue of limit)。最大危機的確是兩年後,如特朗普選舉失敗,面對檢控的機會頗大。但基於Too Big to Jail原理,仍有機會獲特赦。
5)基於以上種種原因,其實民主黨(全國)只剩下一個實際選擇,就是做好2020年大選準備。上周的峰會,完全沒有提過彈劾一事,反而已開始討論哪些民主黨參選者最有機會獲提名。在場以CEO為主,亦有不少前高官,最多人認為最後獲提名者仍未宣布參選,在較出名的人選當中,他們認為拜登(Joe Biden)的機會較高。與會者更認為如果明年選舉是拜登對特朗普,拜登勝出機會高達六成。這個普選絕不科學化,極其量只代表Top 0.1%的觀點。一位與會好友更提醒筆者,其實最大機會擊敗特朗普的民主黨人應該是米歇爾(Michelle Obama,前第一夫人),但她一直拒絕參選。請大家記住,她也是位一流人才,本科Princeton,然後哈佛法學院畢業,亦有多年在芝大的行政經驗。
孳息倒掛不一定衰退
參選總統的沃倫(Elizabeth Warren),主張取消非常不民主的electoral college制度,但成功機會等於零。所以民主黨仍將繼續需要克服約7%的普選票handicap(讓賽)。選舉結果永遠難料,特朗普民望雖低,只約40%,但頗穩定,亦極可能在短期內因米勒報告而有所上升,但未必能持久。民主黨在去年中期選舉頗成功,但明年大選又是一場新的遊戲。
最後提一提市場的反應,上周五美股大跌,周一亞洲股市也出現頗大調整,包括A股。大部分人的主要解釋為擔心全球經濟放緩,導致美元孶息曲線呈現3個月與10年債券息率出現倒掛,擔心是衰退先兆(這邏輯有點circular)。我也關注此倒掛現象,但我暫時仍不擔心美國在今年內出現經濟衰退。孳息曲線倒掛亦不能百分百準確預期衰退,出現次數約為衰退的兩倍。倒掛出現後,即使有衰退,平均都在一至兩年後才出現。一般股市也走在實體經濟前面6至9個月,即是就算出現倒掛,股市亦仍可上升一段頗長時間。
我認為周五大跌也跟預期米勒報告即將完成有關的。一個月前已聽聞不少美國大型對沖基金,開始擔心米勒報告所導致的問題。表面上特朗普贏了一仗,如美股能夠在短期內再次反彈,可能真的不用再為美國政局操心。但如美股不能反彈,反而輾轉下跌,那麼可能暗示特朗普的法律煩惱仍未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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