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25日
英國牛津大學牛津馬丁學院(Oxford Martin School)的院長古丁(Ian Goldin)教授和研究員庫塔納(Chris Kutarna)去年出版一本新書Age of Discovery︰Navigating the Risks and Rewards of Our New Renaissance,結合大數據分析與歷史材料,把500年前的文藝復興和當代對照與比較,寫出一本綜觀天下局勢、氣勢磅礡、令人耳目一新的好書。對於尋找未來方向的個人、城市、國家,都可以從中得到不少啟發。
古丁和庫塔納在書裏把現代自1990年起的世界歷史發展,與1450至1550年這100年間的文藝復興時代,相互隱喻與比較,說明現在我們正處於第二次文藝復興時代,同樣也是一個大發現的年代。
文藝復興時代,因為新大陸的發現、絲路的貿易、與輩出的天才(哥白尼、米開朗基羅、達文西……等),讓世界無論在政治、經濟與觀念上都得以空前的串連在一起。而現在,我們正處於類似500年前文藝復興時代的世界局勢裏。互聯網科技持續串連全球數億的人口,大數據分析證明,當代與過去的緩慢漸進相當不同。人們現在所做的決定,將會影響未來數個世代的人。但當我們需要勇往直前時,兩位作者卻發現,許多跡象顯示我們正在後退。
政治進化速度極緩慢
全球的科學技術發展愈來愈密切,但當前的政治系統還停留在1950年代。政治家們往往從自己國家的利益出發來考慮問題,政治結構進化速度出奇緩慢,與全球互聯的商業與民間網絡不同,國家與國家反倒愈來愈隔離。更遺憾的是,除了國家政體之外,還有相當數量的一批人未能跟上時代的變化。層出不窮的恐怖襲擊,以及去年英、美兩次投票結果,其背後成因都可能令黃金時代變色。古丁在書出版之後的一次訪問裏提到:
例如,如果你住在美國中部,你的生活可能比1970年代還要糟糕,你能脫離貧困境遇的機會,會比那時還要少。所以,這些人當然不願開放或與外界聯繫,他們要把外國人阻擋在外,他們反對移民,在這次美國大選中,這點有最充分的表現,特朗普就是要吸引這批人——他們不把中國看成是機會,而看成是威脅,要採取強硬態度、限制中國產品的進口,如果這種貿易保護的政策真被實施,那對中國肯定不利,但是對美國會更不利。
同樣,在英國北部的許多城鎮中,也有許多這樣的人,那裏原有的工業垮掉了,他們沒錢搬到倫敦找工作,他們被世界的快速變化給甩在了後面。他們當然會反對移民,覺得東歐人來搶了他們的工作,支持英國退出歐盟。變化愈來愈快,這些人無辦法跟上,他們支持隔離,反而會被甩得愈來愈遠。而且,財富上的不公平和貧富差距的巨大鴻溝顯而易見,給整個社會帶來不穩定和極端的因素,在我看來,這是最大的問題。
那麼,我們該怎麼辦呢?古丁在過去關於世界經濟與全球化的學術著作,對政治領袖提出了不少政策制訂的建議,例如增加賦稅的合理性與人口的流動性等。不過,這本書是以普通讀者為對象,因此,他在最後一章為讀者們提出面對新文藝復興時代應具備的心態與行動。
接受天才 世界才前進
首先是歡迎天才,並真心接受他們的洞見。天才在本質上是令人恐懼的,因為他們帶來的遠見常常挑戰與顛覆人們既有的認知。但惟有接受天才的存在與發明,世界才能繼續繁盛與前進。如同文藝復興時期的梅蒂奇(Medici)家族贊助天才藝術家一般,現代有許多贊助創新創意的群募平台紛紛成立,是一值得鼓勵的現象。
再來是敢於失敗。米開朗基羅曾說:「最大的危險並不是眼高手低,而是我們訂下容易的目標,輕易就達到了。」我們要勇於實驗。即使不是所有的實驗都值得做,或都會成功,但這是一種冒險精神的展現。
最後,找到自己發光發熱的空間利基點。如同文藝復興時期的佛羅倫斯(Florence)因位居意大利中心,又是梅蒂奇家族的所在地,因此成為歐洲貿易與文化重鎮,也是文藝復興的發源地一般。今日儘管全球流動頻繁,立基於一個固定的城市與空間似乎不再重要,但兩位作者認為,事實上恰恰相反。主要原因有二:「技藝」(craft)與「集中」(concentration)。「技藝」是技術、專長,常與一個特定地點結合在一起。「集中」則意指,如果你還未找到自己的熱情與專長,就往世界最大或正在成長中的城市前去。在那裏人才濟濟,自己也能透過環境的影響找到熱情並發揮所長。
新文藝復興時代的佛羅倫斯在哪裏?一個被香港年輕人普遍忽略的城市可能就在我們的北方:深圳。英國的《經濟學人》、美國的《彭博商業周刊》、台灣的《商業周刊》最近都以大篇幅報道,介紹這個擺脫山寨形象,邁向全球創意實踐中心的城市。
半世紀前,深圳還是個「大逃港」的集中地。改革開放後至今36年間,深圳經濟年均增長22%。而如今深圳南山區的人均所得竟已高過香港!深圳人口平均年齡33歲,低於香港年齡中位數的43歲。鼓勵冒險的風氣,讓深圳吸引大批九十後創客(maker),成為新一代創業家的逐夢天堂,更被《經濟學人》讚譽為「皇冠上的寶石」。
這麼年輕的「明日矽谷」,卻僅有少數有限的高等教育機構。2014年香港中文大學深圳校區開始招生,顯示中大前後幾任校長的遠見。然而,兩個校區師生之間的合作交流卻仍然有限,對於深圳的突飛猛進,香港本地學生也多半仍處於懵懂狀態。
深圳勢成未來「佛羅倫斯」
透過大學校區間以及兩個城市間的更緊密互動,人才濟濟而近在咫尺的深圳,能不能讓香港年輕人受影響找到熱情並發揮所長,而不被世界的快速變化給甩在後面?
更進一步說,在新文藝復興年代,香港能否嗅覺敏銳,為開展璀璨的未來,與新崛起的競爭者進行一場勇往直前的比賽,努力將自己打造成新時代的「佛羅倫斯」?
作者為香港中文大學金融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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