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7月2日
莊子妻喪,鼓盆而歌之。惠子說你這老莊亦可算離譜矣!然而現實生活中也可以有愉快送別逝者儀式的。欲知其詳,且聽在下道來。
6月中旬,舊同事來電說當年在黃陳(Wong Tan & Co)會計師樓的一位老闆離去了,悼念儀式在浸會禮堂。
曾為賓主,筆者與他共事的時間不很長,卻有不可磨滅的印象。筆者入行時,行內同人的學歷都不高,莫說大專畢業,會考5科均pass尤其是英文科合格者也不多。大家也知所進退,目標大概是學幾年師,取得經驗和考得一兩張證書在手,轉去工商機構尤其落廠做個會計主任足矣。Qualified?做夢也未曾想過。
那時在完成審核程序的整個processes之中,筆者擔任「守尾門」的角色,其實是為即將送出去給客人收執的財務報表「打火漆」而已。「守尾門」其實是自吹自擂的臉上貼金之說,初級職員(Junior)之類貨色而已。但話得說回來,此回合又確實是最後的一關,若求求祈祈不嚴肅對待,讓人客看到錯漏,前面的一切心機努力即大打折扣。
筆者當時在事務所內有個稀有的地利座位,「咄」*在3個合夥人之門前。正是「唔理好醜,至緊要就手」,老闆有什麼事要辦,叫一聲即趨前接受任務。後來在即將送出的報表中發覺有錯字,老闆很欣賞,復知道筆者的英文也算過得去,於是便說,不要再幫其他人做嘢了,就跟他一個便可。
就此,雖然薪金和職位沒有變動, 卻越過幾重的Senior,Supervisor及Manager關卡,直接跟Partner做事。表面好像無甚着數,但細細想想看,跟着他,出街見客,不是見客方的老闆就是見管理層,「往來無白丁」是也。
伯樂頓失豈無憾
很可惜,他於1971年便退出事務所, 因為要承接其父生意。其父是香港證券交易所的一位資深大擘。他是長子,其他兄弟又不涉金融專業,承傳自是非他莫屬。
那天的悼念儀式,頗令人大開眼界。其子、女及弟分別以英語及粵語致辭。其子較拘謹,不苟言笑但也得體。女兒卻自始至終笑口噬噬,與一般人的生離死別大有不同。其弟更加瀟灑,由與大哥自小學至中學和大學、乃至兄弟成長的過程,娓娓道來恍如回憶歡樂的往事。
回看下面所引的詩句,便會明白何以致此。若以一般常見的哭哭啼啼,牽衣頓足,難捨難離,無異是阻住他回歸上主之身邊。主說非優者莫隨,愈早走者愈是優等,也更顯光榮。如果是教徒,怎可能不是歡歡喜喜,載歌載舞呢!遲遲不願走,豈非籮底橙?
作者為香港執業會計師
註:*「咄」的廣東話音「Duet」,讀為「拙」是錯的。「咄到人一面屁」者就是此字。見胡百熙著《執筆忘字的救星》,第28頁﹝粵京音部﹞,新意式出版社,1995年。
**老闆大名蘇洪森,是蘇格蘭會計師。生於1929,卒於2016,終年86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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