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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月26日

梁啟智 EJ GLOBAL plus EJ Watch

美兩黨惡鬥 圍牆僅是煙幕

美國聯邦政府的局部停擺已持續一個多月,目前還未有解決跡象。要理解為什麼今次僵局演變成為美國史上歷時最長的政府停擺,首先要明白這次爭議表面是美墨邊境圍牆撥款之爭,實際上跟出入境管理的關係十分有限。雙方無法下台的原因,其實是民主共和兩黨的政治策略和盤算有結構性的分別。

說圍牆撥款不是爭議的真正重點,理由有二。第一,今次涉及的撥款只有57億美元,而用來建怎麼樣的圍牆也未說清;學界推算,如果要按特朗普原有的計劃興建,造價將以倍數計算,財務上並不可行。換句話說,是次圍牆撥款本來就是「交差」多於實際。第二,特朗普提出興建圍牆的理由是要阻擋移民和毒品流入,但政界和學界的共識是圍牆對此沒有作用,把資源投入在其他地方更能解決問題。

先說移民問題,筆者之前已在本欄說過美國政府在移民問題上的虛偽。無證移民湧入美國,是因為他們知道美國需要他們的勞動力,到埗後有工可做。要是美國政界真的視此為問題,根本解決之道是完善查核求職者身份的電腦系統,同時加強僱用黑工的刑罰。政客明知有此方案卻不執行,反而要求興建圍牆,是因為他們心底裏其實很樂意見到無證移民拉低工資水平,商人利益不能得罪,所以才找些沒有用的方式假裝自己要嚴打無證移民,說到底只不過是欺騙選民的伎倆。

事實上,大多數無證移民都是合法入境,然後以逾期居留的方式留下來,興建圍牆對他們的作用是零。而非法跨過美墨邊界入境而被捕的人數,則已從克林頓年代的每年150萬人下降至現時的40萬人左右。至於近期備受關注的申請庇護者,他們本身就是要通過官方程序才能提出申請,所以根本不會非法入境,而會直接走到關口向美國入境官員提出庇護要求,圍牆對他們來說也是沒有關係。

至於毒品,研究顯示多數通過正式口岸以車底或行李暗格等方式偷運入美國。畢竟口岸人流不息,邊檢人員只可能隨機抽查少量旅客,所以毒販敢於犯險。相對建牆,把資源放在升級口岸的檢查儀器,可能更有效果。此外,既有的邊境圍欄也不見得可以阻擋毒販運毒,他們可以通過挖地道和無人機等方式輕易跨過。

既然圍牆不會建成也不會有用,為什麼還會成為政治爭拗的核心?這兒我們得先回顧這次困局發生前的事情:特朗普本來已表示接受先通過財政撥款再商討圍牆和移民問題,參眾兩院也已經按此通過撥款法案,議員都買好機票準備回家過節,特朗普這時候才忽然反悔以致政府局部停擺。

特朗普反悔 變成今天僵局

這個改變源於保守派傳媒在最後一刻狠批特朗普妥協,特朗普害怕失去基本盤的支持,才轉而變得強硬。如果那些表面上支持建牆的理由是真的,特朗普不會如此進退失據;再說,過去兩年共和黨全面掌握白宮和參眾兩院也沒有通過圍牆撥款,現在到了民主黨重奪眾議院之後才以政府停擺的方式威脅國會通過,背後的政治操作也太過明顯。

站在特朗普的立場,全國民望低迷的他到今天還未被彈劾下台,全因共和黨選民仍然支持他。共和黨的議員害怕日後在初選時被死硬派的特朗普支持者狙擊,也就不敢公開和他對着幹。既然維持基本盤支持是特朗普的救命稻草,圍牆本身有沒有用並非要點,重要的是在民主黨面前擺出強硬的姿態。

反過來說,民主黨也沒有什麼理由要和特朗普妥協。民主黨在中期選舉中大勝共和黨,在他們眼中反對圍牆的新民意已蓋過了讓特朗普當選的舊民意,站穩立場才是對選民負責。現時不論民主黨人或是中間選民都認為特朗普比民主黨更要為政府停擺負責,形勢其實對民主黨較為有利。

回想特朗普當選,輿論普遍理解為民粹浪潮的興起。兩年過後,民粹政治不足已變得顯而易見。面對社會轉變,一些自稱政治素人以「拆大台」的方式成為領袖,聲稱要通過破壞制度來解決問題,一時之間吸引大量支持。但現實總比他們提供的簡單答案複雜,結果制度確實是破壞了,問題卻沒有解決,既得利益者反而從中套取更多好處。不過,美國好歹也是百年民主大國,制度韌力足以捱過這關。其他地方就未必同樣幸運了。

 

梁啟智  時事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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