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9日
在憲政危機逼到眼前之際,意大利總算在最後關頭通過了新內閣組成,毋須再舉行幾乎肯定會由民粹政黨勝出的大選,也讓意大利避免了在缺乏執政政府的狀態下,度過歐洲央行量化寬鬆(QE)計劃的尾端。
然而,歐盟即將收回QE這條救命稻草,亦代表留給意大利進行結構性改革的時間已經不多。意大利經濟近年雖然在倫齊(Matteo Renzi)政府的管理下有一定改善,但許多結構上的痼疾依然遠稱不上已解決,整體經濟經不起任何根本性的衝擊,比如說脫離歐羅區,甚至是歐盟。這一點,在北方執政已久的北方聯盟及相對活躍於南部的五星運動都不是「政壇新秀」,固然心知肚明。
只不過由於兩個黨派的支持源自和現實差距巨大到有詐騙嫌疑的選舉財政承諾,而且兩黨的代表選民又正正是光譜上相距甚遠的兩個階層,要做到拯救意大利政經體系之餘避免散夥,繼續依賴舉債度日,在危機再臨時又選出技術官僚政府救亡的怪循環,談何容易。民粹政黨掌政的矛盾正在於此:要麼放棄那些不切實際,惟求吸引選民眼球的承諾,背棄激進支持者,履行執政責任;要麼他們只能在誇誇其談中祈求不會發生一些不可預期的危機。
倫齊政府執政期間,意大利出現了2007年以來首次財政盈餘,2015年通過的勞工法案也在一定程度上增進了勞工市場的彈性和促進了就業。但意大利的深層次經濟架構依然存在明顯的缺陷,新內閣必須正視。
QE水退 經濟何以為繼
首先,外界擔憂的債務問題,由於意大利經濟回穩,在短期內其實相對穩定,並不似外媒渲染般有機會如2008年希臘般瀕臨破產,但是長遠來說依然是不具可持續性的。意大利的公共債務對年度國內生產總值(GDP)的比例是131.5%,在歐盟以內僅好過希臘,整個意大利的公私營對外負債(External Liabilities)總額達到3萬億美元,在全球僅次於美國和日本。儘管近年經濟增長回歸正數,但去年全年意大利整體經濟增長僅1.7%而已,整體失業率亦仍然高企在11%左右。低增長,高外債是意大利經濟貧弱的表徵,而當地行政部門低效拖慢國家生產力,以及小型銀行過多,加上呆壞賬累積(達總債務17.5%左右),導致整體銀行系統抗壓性不足,更是意大利經濟系統根本上的痼疾。意大利賬面上脫離衰退,並不代表現在是民粹政客「派糖」的時機;這僅僅是讓羅馬政府有稍微喘息的機會,讓新內閣有空間去推動改革而已。
將本土問題歸咎於歐盟,所有近代意大利政府或多或少都曾經做過。新一屆意大利政府在這一方面固然出類拔萃:從移民問題到經濟增長,通通都是布魯塞爾的問題。
北方聯盟為了討好北方中小企選民而作出的減稅承諾(最高從43%減半至20%)和五星運動為了討好南部待業選民所作出的全民基本收入承諾不但互相衝突,在意大利疲弱的經濟復甦幅度下根本是空中樓閣。五星運動和北方聯盟要履行選舉承諾,而非成為打倒昨日的我,反口覆舌的建制政黨,有現實上的難處。
目前歐盟成員中,意大利已經在經濟復甦上落後於其他「歐豬」國家(PIIGS),支撐着各國復甦的歐央行量化寬鬆計劃也將在今年內完結。因此,執政內閣若被不切實際的選舉承諾所綑綁而不能達成改革的共識,最終在QE水退後,意大利經濟由於失去貸款支持而失速,受害者只會是意大利民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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