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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3月17日

鍾樂偉 EJ GLOBAL plus 環地視野

金氏傳家寶 豈能峰會拱手相讓

國際政局多年來一個牢不可破的既定格局,就是位於東北亞朝鮮半島上的共產國家北韓,自上世紀九十年代由已故領導人金日成宣稱,以發展戰略性武器核彈來保衞國家,免受美國貿然發動入侵戰爭以來,20多年間平壤政權經歷三代轉變,周遭地緣政治環境已有很大變化,唯一不變的是,核武一代傳一代,平壤不論哪位領導人,都會奉核武為北韓的命運共同體,總之一天有金家的北韓政權存在,核武便會伴隨左右。 

20年來的朝鮮半島局勢,只有一時起伏,未有長治久安的和平狀態:此一時北韓的對外態度忽然急躁起來,向國際社會發出會以核武作為手段,發動戰爭的最後通牒;彼一時又會轉變得有如向周遭國家送出象徵和平的橄欖枝一樣,希望借放下核武來換取國際社會減少對北韓的敵視,從而獲得來自西方國家的經濟援助與商貿合作空間。這個周期性的東北亞區域安全問題,上周又再出現。

事源早前南韓總統文在寅派遣特使出訪平壤,與金正恩會面期間,金正恩借特使之口,向文在寅轉達北韓願意就北韓棄核問題,與美國總統特朗普進行直接對話,並且會接受以朝鮮半島無核化為前提,與華府坦誠接觸。接收到金正恩的邀請後不久,特朗普便向韓方表示,願意與平壤展開和談,且希望二人的世紀峰會將在5月底前舉行。

特朗普與金正恩二人數月前還在以「誰的核武更有威脅」一事,在言詞上針鋒相對,甚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決戰之心,誰能意想得到,鬧得面紅耳赤的二位國際人物,竟然會向外宣布放下歧見,以真誠朝向棄核與和平共存之路前進。觀乎當下兩國的談判條件,還有美朝雙方以往就朝鮮半島無核化曾經走過的路,我們應對這次的「特金會」抱有什麼期望?

見面不等於棄核談判

美國與北韓兩國數十年來,從冷戰至今的關係大體一直都是維持在對立的局面,雖然我們曾經在1994年與2012年看到平壤與華盛頓放下劍拔弩張的如臨大敵狀態,就朝鮮半島核問題,曾經簽下過滿以為是走向和平解決問題之路的協議。可是,無論是當時的美國總統克林頓或奧巴馬,到後來才發現自己上了北韓的當,因為原來北韓一直沒有放棄核武的意願,只是藉華盛頓求成心切,獲取一定的能源與糧食援助以後,便再藉美方未有信守承諾,持續敵視北韓,再次重啟建核計劃。因而,美朝兩國在經過20多年來的種種恩怨以後,不論是互信或和解的誠意,都不再存在。現在,平壤與白宮只會考慮的是,如何以最有效與花費最低的軍事代價前提下,把對方從地圖上消滅。

去年特朗普新官上任,成為美國總統,美朝對峙基調不但未有改變,甚至可說是變本加厲。所以,踏入2018年後,忽然在戰爭的邊緣,能夠促成特朗普與金正恩以朝鮮半島無核化為課題,舉行歷史性的峰會,當然有一定的外交實用價值。

但是「特金會」作為兩國元首的首次會面,正如一般國際間安排的峰會一樣,見面姿態重於實質談話內容,能否令北韓棄核,如美方所願成為討論的焦點,還是言之尚早。

因為畢竟「峰會見面」與「棄核談判」有着原則與具體執行的明顯差別。現時美朝雙方未有針鋒相對,只是因為「特金會」旨在見面,談判還是其次。兩國姿態性質的會面以後,不同的工作小組商討實際如何具體執行北韓棄核的步驟與前提時,華府開出的條件是否足以讓平壤放心,能夠百分百放棄核武,而反之平壤提出的棄核步驟,是一種如早前六方會談中美朝曾經建立過的「各行一步」的原則,還是以一次性棄核作具體操作,雙方在這種實務內容上必定仍會各執一詞,要達成共識相信絕不容易。

放棄核武 自毁長城

「特金會」舉行前夕,平壤為了展示出與美方開展會談的誠意,承諾暫停核試及試射導彈,是緩和朝鮮半島緊張氣氛的一大好消息。但眾所周知,暫停與凍結核武已不再能滿足華府。當下美國意圖從根本上了結北韓核問題,要求北韓從此不再發展核武,但關鍵正是在於如何說服平壤,來自美國的實質與潛在入侵威脅,今天已不再存在。

對於平壤來說,美國的威脅有兩種,一是來自駐韓美軍的實質威脅,二是華盛頓有潛在入侵平壤的意向與挑釁性,但前者只是必要條件,後者才是充分條件。美國從朝鮮半島撤兵,只能讓北韓相信美方不再有即時以地面部隊入侵平壤的能力,但要更進一步讓北韓相信,美方不再有入侵平壤的野心,互信的關鍵,或可以透過美朝雙方簽訂正式的互不侵犯條約,甚至建立實質的外交關係來建立。

但失去了核武,對北韓而言將會代價極大。因為沒有核武後,萬一與美國再有任何衝突,她不再擁有與美國可討價還價的談判籌碼,那時北韓的自身安全感便蕩然無存。

另外,沒有核武的北韓,金正恩會否擔心步當年利比亞前總統卡達菲(Muammar Gaddafi)最終未有因與美國改善關係而獲得好下場的後塵?這都是單純一張協議,不會解決北韓國家內心不安感的地方。

而且,就美方而言,要求北韓棄核的定義,究竟是達至一個什麼的程度,才能滿足?因為北韓以往也曾經承諾棄核,並對國際原子能機構開誠布公,邀請他們到北韓監察核設施。只是後來發現北韓存在着一個未有向外公布的核基地,而且亦可以貿然地把國際原子能機構工作人員驅逐出境,再者核武固然可以放棄,但擁有核技術,北韓則可以在感到國家安全受威脅時,短期間內再次重新開展核計劃。所以,對美國而言,如何令北韓信任,真正放棄核武,也是個不可能的任務。

鍾樂偉_南韓翰林大學言論情報學系博士候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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