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26日
「作為默克藥廠(Merck)行政總裁,同時出於個人良知,我自感有責任表明立場,反對排斥異己思想及極端主義。」默克舵手弗雷澤(Kenneth Frazier)本月中發表上述聲明,帶頭退出美國總統特朗普的製造業顧問委員會,同時也喚醒了商界埋沒已久的良心,該委員會其他成員紛紛效法辭任,商界譴責特朗普袒護白人至上極右主義者的聲音此起彼落,就連共和黨人也站出來幫理不幫親。
作為在任企業舵手,得罪特朗普難免吃虧,須知道這位「狂人」總統心胸狹窄又口沒遮攔,隨便在Twitter發兩個帖,公司股價動輒一落千丈,講道德講原則,談何容易。不過,弗雷澤全憑個人才華及努力, 由奴隸後裔晉身為首名掌管藥業巨擘的黑人領導,正正就是美國夢核心價值的體現。面對大是大非,向來堅守原則且擇善固執的他,又豈會乖乖當個沉默的幫兇?
奴隸後裔 潔身自愛高才生
美國南北戰爭那段歷史,對香港人而言那麼遠, 對弗雷澤卻這麼近。其祖父生下來就是奴隸,獲解放後才在南卡羅來納州當佃農,其父離鄉別井隻身到費城謀生,因為讀書不多,只能當看更,但非常好學,每天看兩份報紙,更以子女的大學課本作讀物。弗雷澤形容,父親是他所認識最聰明的人之一,要不是受際遇所限,大概會當上CEO。
生於1954年的弗雷澤12歲就喪母,在龍蛇混雜、黑幫橫行的費城北部社區成長,卻潔身自愛,16歲中學畢業,獲西點軍校取錄,卻因為曾兩度跳級, 未滿入學年齡,於是接受獎學金入讀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閒時養蝌蚪及水螈賣給水族館,多掙點零用錢。弗雷澤之後再獲獎學金到哈佛法學院深造,身邊同學十之八九都是來自長春藤名校的富家子弟,令他深深感受到彼此背景的差異,他說:「在班中只有布蘭克費恩(Lloyd Blankfein,高盛行政總裁)和我不是含着金鎖匙出生的。」
哈佛畢業後,弗雷澤加入費城律師行Drinker Biddle & Reath,擔任出庭律師,之後晉身為合夥人。由於不時為客戶默克藥廠辯護,1992年獲對方邀請而過檔,成為事業最重要轉捩點。但對弗雷澤來說,律師生涯的高峰卻與默克或其他Drinker客戶的官司無關。
浩然正氣 為死囚翻案雪冤
一切源於1991年一次亞拉巴馬州監獄之行,弗雷澤應義務律師計劃之邀,跟進一個沒有人願意接手的個案。當事人為黑人死囚科克倫(James Cochran),因為涉嫌殺害一名白人店長而被定罪。弗雷澤仔細研究後發現案情疑點重重,儘管種種跡象顯示警方意外開槍且事後企圖掩飾,但科克倫在審訊過程卻得不到最基本的權利,既沒有獲適當法律援助,陪審團輪選也不公平。在弗雷澤與拍檔鍥而不捨下,科克倫5年後終獲判無罪,被判死刑21年後沉冤得雪。
弗雷澤1992年加入默克一家聯營公司,兩年後再晉身總公司公共事務部,憑藉在不同崗位的卓越表現而扶搖直上,2006年除了身兼企業總法律顧問外,還獲擢升為執行副總裁,掌管人類健康這個集團最大部門,又主理默克2009年收購同業Schering-Plough的重大交易。不過,讓弗雷澤名揚全國,並奠定其舵手接班人地位,卻是拜一場關乎默克存亡的大危機所賜。
深信公義 據理力爭贏官司
默克旗下止痛藥Vioxx被指增加心臟毛病風險, 2004年9月宣布回收,全美各地用家群起狀告默克, 聲稱服藥後心臟病發或中風,訴訟達4萬宗。有分析師當時估計,默克或要賠償多達500億美元,公司能否安度難關也成問題。
時任法律總顧問的弗雷澤兵行險着,深信默克在處理Vioxx時克盡本分,真理在我,選擇在庭上據理力爭,而不是尋求從速和解了事。對簿公堂,意味默克的命運交由陪審團定奪,一方是大財團,另一方是平民苦主,鋤強扶弱乃人之常情,難怪不少人當時罵弗雷澤瘋了,相信陪審團可作出理性判決。弗雷澤對司法制度的信心得到回報,在多場官司獲判勝訴後, 默克最終以48.5億美元了結95%官司,遠低於市場預期的成本。
弗雷澤2011年登上行政總裁寶座,其時藥業正處於低潮,暢銷藥品專利相繼到期,痛失巨額收益, 具潛力的新藥欠奉,又面對減價壓力,不少藥廠為了節流紛紛向研發部門開刀。弗雷澤卻反其道而行,繼續大力支持開發藥品。弗雷澤強調,默克擁有過百年歷史,一直以轉化科學成重要醫學產品為己任,不會改變,更何況個別產品要花上多達20年才發展成熟, 不能短視。鑑於父親生前受腦退化煎熬,弗雷澤推動這方面的研究尤其不遺餘力。
不少人驚嘆弗雷澤輸在起跑線也能平步青雲,他則認為,成功之道正是不忘本。他說:「促使我努力不懈,考取獎學金入讀大學,在人生路上處處竭盡所能,正是來自父親還有祖父的價值觀。我有今天的成就,因為我時時刻刻都以家人為榜樣,而不是背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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