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5月28日
奧巴馬周五訪問廣島原爆遺址及紀念館,是首位在任美國總統官式訪問該市。在2016年上半年,奧巴馬先後訪問古巴、越南、日本廣島,不少評論認為他是希望在任期完結前,為外交成績表爭取更多亮點。無疑,奧巴馬訪問古巴是兩國關係正常化的一大象徵;然而,美國與日本的關係卻更為複雜,難三言兩語說得清。在經濟、軍事、外交等層面,日本都是美國的緊密盟友;但在歷史上,美國對日本使用核武以終結二戰是否道德、應否道歉,至今在兩國仍是被激烈討論的話題。為深入探討奧巴馬訪問廣島原爆遺址的歷史意義,本報專訪了布朗大學東亞歷史教授Kerry Smith。
在討論奧巴馬廣島之行前,Smith稱這場訪問令他想起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在2015年4月於美國國會兩院聯席會議演講,並高調訪問華盛頓的二戰紀念館:「安倍是首位日本首相在兩院聯席會議演講,而他的表現可說是一場戲劇化的表演。除了紀念二戰結束70周年,他說了很多美國觀眾希望聽到的東西,例如強調美國人民在二戰中的犧牲。但他沒有觸及的題目,也非常值得留意。在芸芸議題當中,最受注目的大概是慰安婦。」
日新安保法激怒年輕人
Smith續說:「安倍晉三曾經形容那是人口販賣(Human Trafficking),引起極大爭議。他出席聯席會議前,很多人期待他會以某種形式為此道歉,但他最終沒有。他只是重申了以往日本首相的立場,就是不正視這個問題,那可以說是一重『非立場』(Non-Position)。」
「在眾多日本首相之中,對安倍晉三影響最大的大概是他的外祖父岸信介。這不單是因為他們有血緣關係,而是安倍晉三經常提及岸信介,而且安倍的行事作風、立場都與岸信介非常相似。有趣的是,安倍晉三的祖父安倍寬也是政治家(曾任國會議員),但安倍寬的政治立場與岸信介是兩個極端、南轅北轍。所以,安倍晉三似乎是刻意跟從岸信介的步伐。」Smith如是說。
歷史上,岸信介立場極右,支持國家民族主義,曾任東條英機的內閣成員,但安倍寬卻以反東條英機政府聞名,是日本極左組織成員。Smith指出,生於這樣一個世家的安倍晉三,選擇了走岸信介相似的路:「最明顯的,自然是去年秋天通過的新安保法案。美日安保條約正正是由岸信介推動,而且通過的過程被批評為極不民主及問題重重,甚至引發了日本史上其中一場最大型的群眾運動,即安保鬥爭。去年,安倍推動新安保法案正正面對相似的問題。不少日本年輕人、大學生都走到街上抗爭。」
去核成績差申立場明志
Smith表示,年輕人在日本抗爭,是「甚為令人驚訝的」。日本的「少子化」問題嚴重,年輕人佔人口比例愈來愈低。而且,年輕人對政治興趣不大,上屆議會選舉年輕人口投票率只有三成多。不少政客為爭取選票,政綱都以老人為主要服務對象,所以年輕人對政治更沒興趣,可說是惡性循環。為扭轉現狀,日本政府將投票年齡降低至18歲,希望更多年輕人出來投票。「很多人視反對新安保法案的運動為一個分水嶺,但現時看來,那場運動有點無以為繼。」
在這樣的日本國內政治環境下,我們應該怎樣解讀奧巴馬訪問廣島?Smith有以下見解:「對日本人而言,這場訪問非常重要;在更廣闊的世界框架之下,這場訪問也是很重要,因為我們活在一個有很多核武的年代。值得留意的是,奧巴馬團隊開宗明義不會為美國在二戰時於廣島和長崎投下原子彈作道歉。而且奧巴馬只會探訪在G7會議場地(三重縣志摩市)附近的廣島,而不會到訪長崎。所以,這似乎只是順道到此一遊。而且,日本官方也似乎完全不着緊一個正式的道歉。安倍的官僚沒有要求美國對使用核武的歷史回應什麼,也沒有施加任何壓力。」「某個程度上,奧巴馬此行的目的似乎與他整體外交政策關係不大,反而只是回應他『名義上』去除核武(Non-Proliferation)的方針。畢竟,大家都依然記得,他因為提出去除核武而得到諾貝爾和平獎,但是他在任的8年間,他領導的團隊在去核方面無甚成績。他們做了些門面工夫,但進行得非常緩慢,與他們承諾的進度完全不符。所以,奧巴馬到訪廣島的主要目的,似乎並不是為二戰歷史作結,而是向全世界重申他反核的立場。」Smith續說。
奧巴馬訪問廣島前,有些生還者團體要求美國道歉,Smith說:「無論這些聲音是大是小,應該做的事就是應該做。歷史進程自然不能催逼,但也不代表什麼也不做就是正確。日本是世界上唯一一個受過核武攻擊的國家,奧巴馬訪問廣島,除了提醒世界核武的破壞力,也是警示這種戰爭不應重演。」
受訪者:Kerry Smith
布朗大學東亞歷史教授
採訪、撰稿:何穎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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