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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3月17日

沈旭暉 平行時空

馬來西亞華裔困局

馬來西亞政潮不絕,總理納吉布(Najib Razak)長期陷入政治醜聞,不斷靠挑動內部矛盾來維持管治,令華裔愈來愈成為其對立面。大馬的主體族群自然是馬來人,但華裔的比例遠超一般少數族群。按2013年數據,大馬華裔佔人口24%,多於馬來人在新加坡所佔的比例;在華裔人口較集中的城市如檳城、吉隆坡等,比例更多達四至五成。但由於沒有一個像當年大馬內部的新加坡那樣,以華裔居於絕對主導地位的地方,故此華裔基本上難以且不會策動分離主義,他們只能盡量爭取在目前框架內的政治地位。

在大馬執政聯盟國民陣線中,華裔代表是「馬來西亞華人公會」(MCA,下稱「馬華」)。追溯大馬建國史,華裔曾一致支持「馬華」與「巫統」聯手向英殖民政府爭取獨立,隨後建立「華巫聯盟」。但近年大馬執政黨的口碑不斷下滑,貪腐不絕,加上持續對馬來人實施優惠政策,令「馬華」普遍失去新一代華裔支持,族群關係也失去重要安全閥。

不少華裔改為支持由新加坡人民行動黨衍生的反對黨「民主行動黨」(DAP),也就是反納吉布的政治聯盟「淨選盟」主要成員。去年8月的反納吉布「淨選盟4.0」集會中,數十萬參加者也以華裔佔多數。假如華裔能決定領袖人選,納吉布早就下台。不少華裔一廂情願希望DAP能打破族群界限,爭取馬來人的反納吉布勢力,促成變天。

但處於守勢的納吉布代表一個龐大既得利益集團,愈是被挑戰,只會愈是訴諸「人民內部矛盾」解決危機。新加坡駐馬來西亞大使比拉克里(Bilahari Kausikan)就曾在「淨選盟4.0」集會後撰文,認為華裔年輕人期望民主改革可打破華裔被壓迫的局面是「不切實際」,因為與他們的期望相反,納吉布的醜聞很可能導致「巫統」尋求跟同為伊斯蘭教政黨的反對黨「伊斯蘭黨」(PAS)組成聯盟,共同防止 DAP 等非穆斯林政黨坐大。由於穆斯林人口在大馬佔壓倒性優勢,只要執政黨打「宗教牌」,甚至不用刻意談族群問題,華裔也會首當其衝。

避免政府挑動民粹成急務

早在「淨選盟4.0」集會時,不少傳統華裔精英深深憂慮,擔心表面上的聲勢可能反過來令華裔長遠利益受損。這是因為長期以來,大馬華裔雖受制於「馬來人優先」政策,但往往能躋身社會經濟地位的上層,與大馬當權派也有密室默契,儘管引起不少馬來人不滿,卻苦於無藉口改變。

當華裔成為反政府集會主力,不少馬來人憂慮「華裔終於開始挑戰馬來人政治地位」,乃至「華裔試圖推翻馬來人政府」,這正是執政黨有意無意間的耳語運動。納吉布在今年農曆新年高調祝賀華裔,希望他們團結在「馬華」下並支持執政聯盟,但他能爭取到的普遍被新一代華裔視為「離地精英」,群眾影響力有限。

怎樣在發揮影響力的同時,避免政府挑動「馬來民粹主義」,已成為華裔反對派領袖當務之急。

至於傳統華裔精英應否「忍辱負重」及「臥薪嘗膽」,維持跟執政聯盟的關係而走「汪精衛路線」,也成為他們正面對的人生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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