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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0月17日

郭耀斌 信訪報

亞太國抗華促成TPP

美國為首的12個國家本月初宣布達成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的初步協議,外界視TPP是美國「重返亞洲」(Pivot to Asia)戰略的主要部分,用以圍堵中國,抗衡中國崛起。美國總統奧巴馬更明言,全球貿易的規則不能讓像中國這樣的國家制定,故此不少人認為中國不獲邀參與談判,是最大輸家。香港城市大學亞洲及國際學系助理教授斯塔爾斯(Sean Kenji Starrs)專門研究美國霸權,他認同TPP是地緣政治產物,而促成TPP的最大動力是美國的亞太盟友。他指出,這些國家認同美國主導的遊戲規則,相反抗拒天朝主義的中國,因此要引入美國來平衡中國的影響力。

中國借力歐洲鞏經貿地位

中國在2001年加入成為世界貿易組織(WTO)成員國後,經濟規模急速增長,最終超越日本並僅次於美國,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但隨着中國的經濟實力急升,其政治影響力相應增加,形成了今日釣魚島以及南中國海主權爭議的重要背景。「中國影響力在東亞不斷上升,甚至有主導之勢,美國的亞太盟友因此希望美國介入,平衡中國的潛藏威脅,TPP便是這個情況下產生。」他說。「亞太各國大致採用『經濟親中,政治及軍事親美』的外交政策,確保自己獲益最多,而這對美國來說,亦是重新鞏固其亞太地位的良機。」新加坡已故開國總理李光耀正是這項政策的倡議人,這樣便解釋了身為東盟一哥的新加坡,為何是TPP四大發起國之一。

假如視TPP是美國針對中國地緣政治貿易協議,說到底就是美國和中國的霸權模式比併。「假如要比較,美國的霸權模式較為『自由』,當中美國必然是獲得最多利益的國家,而其他國家則分享美國刻意剩下的利益;中國的霸權則以天朝自居,其他國家必須臣服於中國。」他指出,東盟認為對中國是平等貿易,互惠互利,不是要屈服於中國強大的經濟實力,而美國一般照顧盟友利益,加上該國擁有全球最強的軍事實力,令日本、東盟、以至澳紐均接受美國霸權的格局,從中分享不俗的經濟利益,以及接受美國軍事保護。

他以日本為例,指出安倍晉三第二度出任首相後,便多次支持TPP談判。「不計日本的外交政策必定跟隨美國步伐,日本國內對中國崛起本身非常有戒心,再配合TPP有利安倍晉三推行「安倍經濟學的第三支箭」──即制度改革,日本在TPP的利益便成為該國繼續擁護美國霸權的重要理由。」正因為美國的亞太盟友「盛意拳拳」邀請美國介入該區,他坦言美國便有非常漂亮的理由「重返亞洲」,並透過TPP建立美國在亞太地區的經濟基礎,壯大在亞太的政治和軍事影響力。

早在美國和其他國家商討TPP的細節時,中國已率先主導成立金磚國家開發銀行(NDB,官方名稱為「新開發銀行」,簡稱金磚銀行),並倡議「一帶一路」政策、建立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AIIB)以及落力推動區域全面經濟夥伴協定(RCEP),外界一般視之為中國要建立不受美國主導的國際金融及貿易組織。斯塔爾斯對中國的舉動另有看法,他認為與其說中國挑戰美國主導的國際金融及貿易秩序,不如說中國與不少國家的雙邊協議出現阻滯,令中國改為用多邊形式維持其倡導的機構的合法性。「中國以往多用雙邊協議與別國建立經貿關係,但這種雙邊關係近年引起非洲國家民眾不滿,主因是中國國企搶去了本地人的就業機會(中國駐外地的國企大多聘用中國公民),令中國需要把雙邊的策略改為多邊,透過引入更多歐洲國家成立多邊貿易組織,以鞏固中國在全球的經貿地位。」

金磚銀行是中國一系列全球經貿構想之中最先成形,筆者問他如何看金磚銀行將來的發展方向?他直指BRICS銀行的結構比仍未正式成立的AIIB還要弱。他解釋:「金磚銀行各成員國的利益完全不同,而中國亦表態有意增加撥款予世界銀行,因此包括金磚銀行等中國主導的金融及貿易組織,極其量只會與美國主導組織並行,取代的機會不大。」

香港加入有斟酌餘地

正因為中國的經濟影響力愈來愈大,美國後來介入TPP談判並成為主導者,有說法認為是美國希望繞過WTO的框架,以建立更有利美國利益的國際貿易規則。斯塔爾斯對此點不太認同,他指出WTO的多哈談判陷於死局,是因為印度和非洲各國等發展中國家不同意發達國家提出的條件,與純粹中國因素的關係不大,而TPP是把WTO的自由貿易範圍擴大至包括知識產權和投資者仲裁等範疇,故此準確的說法是TPP屬WTO的進化版。

身在香港,斯塔爾斯被問到香港與TPP的關係,他表明TPP是非一般的貿易協議,在地緣政治上對中國有威脅,中國基本上不可能容許香港加入。根據香港特別行政區《基本法》第151條,「香港特別行政區可在經濟、貿易、金融、航運、通訊、旅遊、文化、體育等領域以『中國香港』的名義,單獨地同世界各國、各地區及有關國際組織保持和發展關係,簽訂和履行有關協議」,但由於《基本法》同樣規定香港特別行政區的外交及國防事務,由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負責,香港是否符合加入TPP的資格有斟酌餘地。

他又稱,TPP涵蓋的範疇是知識產權、農業、汽車業和醫藥業等行業,但香港的經濟結構幾乎不涉足這些行業。再者,香港經歷了去年的雨傘運動後,他認為中國對香港更為忌憚,而香港日後如果以自身名義簽署更多雙邊或多邊協議,香港政治獨立的象徵意味便會愈重,中國首肯的機會等於零。

受訪者:斯塔爾斯(Sean Kenji Starrs)

城市大學亞洲及國際學系助理教授

訪問、撰文:郭耀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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