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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3月7日

希利溫斯基博士 信觀點

烏克蘭危機背後價值之戰

國際關係充滿各種競爭和合作,而兩者又必然與國家利益有所關聯。換言之,國家利益就是每一個國家制定外交政策的一大參考。從根本而言,國家利益不外乎是確保現時擁有的東西不被侵奪,同時能擴張並得到新的價值。因此,國家利益極具推動力,能夠將國內政治精英到一般國民整合在一起並鞏固之。

而在國家利益這個具象化的概念背後,國家通常都會有一個宏觀的願景,為自己在國際社會,特別是相對於鄰近國家所扮演的角色作定位。當這個願景受國內政治精英和社會主流廣泛認同時,這個願景就會成為國家在國際社會各種舉措的推動力。除了願景外,分析國家行為亦要考慮其政治文化中的主流價值觀,因為價值觀最終會左右一個國家如何將自己的國家利益實現。

俄人傾向擴張主義

在持續至今的烏克蘭危機當中,我們很容易就能觀察到西方國家、歐盟成員國、俄羅斯三者的國家利益背後的願景和持有的價值觀有什麼分別。

對於歐盟,尤其是某幾個成員國而言,自由民主政體、和平、繁榮就是最基礎的價值觀。過去幾百年歐洲大陸戰爭不斷,到二戰後歐洲開始和平整合,這在國際關係的歷史上絕無僅有,歐洲共同體最終為歐洲帶來民主、和平、繁榮。時至今日,歐盟成員國之間發生戰爭已是不可想像的事。

歐洲人若從願景方面定義歐盟的整體利益的話,則會有強烈意願去維護歐盟已達到的成就。然而,這只是表面的觀察。歐盟本身以及個別某幾個成員國,都並非純粹想維持現狀,尤其是中歐和東歐的成員國都希望歐盟向東方進一步擴展。這將對他們非常有利,事實上他們都不願意成為歐盟的邊境,而歐盟每次擴張都可帶來很實在的政治和經濟利益。

另一邊廂,俄羅斯則是一個較年輕的國家,卻有着動盪的歷史和政治環境。俄國局勢不穩以及強大中央政府的長久傳統,深刻影響着其政治文化。俄羅斯人除了在1990年代初一段極短的時期外,基本上從未體驗過自由民主;他們經歷的那段民主化過程亦粗疏而混亂,只為一般國民帶來恐懼,並造成政治真空。簡言之,以上的經歷加上蘇聯解體後,俄羅斯人感到其國力和地位明顯倒退,塑造出俄國與西方截然不同的政治文化。

俄國政經精英傾向認同馬基維利(Niccolò Machiavelli)和霍布斯(Thomas Hobbes)對人性的看法,認為人性充滿競爭和欲望,而非像西歐般,認同更多如盧梭(Jean-Jacques Rousseau)或洛克(John Locke)所看到的理想和樂觀本質。因此,俄羅斯人不論是政治精英還是一般國民,都傾向以擴張主義或復仇主義的角度定性國家利益,而不是維持現狀。從這觀點亦能解釋普京為何建構歐亞聯盟(Eurasian Economic Union)是要抗衡歐盟在歐洲的政經整合。

民主和平vs壯大力量

以上的論述最終能讓我們搞清楚烏克蘭到底發生什麼事。一方面是堅持民主、和平、繁榮的歐盟,而另一則卻是從零和遊戲的角度定義其國家利益,故希望將自身力量最大化以確保國家安全的俄國政府。而俄國的實際操作就是向鄰國加強其外交影響力,甚至不惜奪取他國領土,以打破現狀,克里米亞被吞併就是明顯例子。

這不是要批評或把問題歸咎於俄羅斯或普京,這只是對事實的觀察。畢竟他們的內政外交都極少基於道德而行事,最主要的準則始終是成效。所以,普京的內政外交措施在短期而言不但有效,而且還得到公眾支持。但另一方面,俄羅斯因烏克蘭危機受到重重制裁,長遠而言或會對俄國經濟造成極嚴重後果,進而破壞俄國政治穩定。

自由制度主義(Liberal Institutionalism)是否有效,多年來國際關係學者都未有定論。西方自1991年起將俄國納入多個安全和經濟機構,希望以兼容及緊密合作改變雙方關係,但似乎未見有效。俄國正推動她自己願景中的國際政治。現時,對西方政治精英的一大挑戰,就是如何改變俄國的政治觀和國家利益背後的願景。可惜目前對俄國的制裁非常有限,絕不能達到這個效果。

希利溫斯基博士(Dr. Krzysztof Sliwinski)

(浸會大學政治及國際關係學系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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