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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3月24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我的職業是兒子

本港政圈曾有一則笑料,話說某位富三代競逐某項公職,但因其履歷乏善足陳,所以在職業一欄寫上「某某的兒子」,自此這位仁兄在圈內被戲稱為「職業兒子」。沒料到時隔幾年,同類「筍工」已經走入尋常百姓家,一項最新調查顯示,內地13.3%應屆大專畢業生報稱為「全職兒女」,他們未必出身富家,卻有「六大長老」撐腰;長輩們眼見就業環境惡劣,不忍心兒孫出去送外賣、做工廠,倒不如「聘請」其留在身邊,這很可能是全世界最難被AI取代的工作之一。

新任國務院總理李強早前在全國兩會上透露,內地今年有1158萬名大專生畢業,屬歷來新高。與此同時,內地經濟不景,據國家統計局公布的城鎮16至24歲青年失業率接近20%,勞工市場若再迎接逾千萬名新畢業生,壓力確實甚大。尤其是自從2020年初疫情爆發以來,每年都有近千萬大專生畢業,當中不少一直找不到工作,一年一年累積下來,總體待業大軍愈來愈眾。

再者,內地很多院校為了美化形象,往往刻意催谷畢業生就業數據。例如一個畢業生若開設了微博或抖音賬戶,便可能被歸類為「自媒體」,屬「靈活就業」其中一種,不算失業。因此,內地大專生的真實失業率很可能比官方數據更高。

市況不就 躺平「保鮮」

在Nasdaq掛牌的中國最大招聘網站「前程無優」(51job)上周發布《2023『考公人』求職觀察報告》,值得留意的是,約40%受訪應屆大專畢業生選擇「保留應屆身份,推遲就業時間」,事關內地大專生只要不簽約從事全職工作,便可延長freshgrad身份最長兩年;鑑於眼下就業環境艱難,不少人都抗拒「屈就」不合心水工作,寧可保留「處子之身」,待明年或後年環境好轉時再求職,冀能加入大企業或投身政府。

該《報告》顯示,約13.3%受訪應屆畢業生自命為「全職兒女」。其實,於這份報告公布之前,「全職兒女」自今年初已成為內地網絡一個流行詞彙,不少年輕人都以此自稱。這個潮語頗為微妙,相較於「失業」,似乎有一份「職業」,儘管「出糧」給他們的「老闆」是父母。此外,日本數十年前已出現「啃老族」,也是指沒有工作、靠父母供養的年輕人,只不過「全職兒女」顯得「高大上」一些。

在豆瓣網上有一個「全職兒女工作交流中心」群組,數以千計fulltime-son、fulltime-daughter們互相交流經驗,例如怎樣討米飯班主(父母)歡心,好讓他們發放多些薪水(零用錢)。有人慨嘆「這份工」絕不易做,形容為「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自己沒收入依賴父母給養,在家中需要小心翼翼,善察父母臉色,少不免忍氣吞聲。又有「過來人」建議,可跟父母簽訂簡單「僱傭合約」,訂明自己須承擔的責任,例如做家務、當跑腿、照顧老人等,那麼「出糧」也出得比較理直氣壯。

失業留家 「啃六大長老」

事實上,所謂「全職兒女」泰半屬於自嘲玩笑性質,主要是一些年輕人畢業後找不到工作,暫時留在家中「啃老」。再者,內地長期實行「一孩政策」,形成近年的畢業生多屬「三代單傳」,背後有「六大長老」(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撐腰。「六個錢包」加起來,相信不難在短期內養一個「全職兒女」。特別是很多長輩不忍心寶貝兒女或乖孫出去送外賣、做工廠,寧可把他們留在身邊。

「全職兒女」這份「筍工」如何申請?有過來人教路,只需向父母表示:「我找不到工作呀,給我一百萬元(人民幣.下同),讓我去美國讀書進修吧。」聽到這句說話,很多父母相信都會心慌,寧願退而求其次,讓兒女留在家裏全職啃老,每月吃喝花費充其量數千元,又不用怕他們去到美國學壞、變了外國人或者不願回國。

有人笑說,假若孔子坐時光機來到現代,可能樂見中國終於成為孝義之國,事關很多年輕人都甘願留在家中伺候長輩(「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兼且對待父母和顏悅色、非常恭敬(「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

講到底,「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但願「全職兒女」們早日找到工作、轉換身份,能養活自己,別讓「長老」們憂心。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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