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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3月21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從「金絲雀效應」看瑞信爆煲

說起金絲雀,有人可能想到《家有囍事》的陳淑蘭;但在古代歐洲,因金絲雀身嬌肉貴、體質敏感,往往會被帶進煤礦,每當毒氣洩漏時,所有礦工尚未察覺異常,金絲雀已高聲慘叫,甚至中毒身亡,具警示作用。國際財金界現在擔心矽谷銀行(SVB)、Signature Bank和瑞信正是3隻「金絲雀」,其爆煲並非「個別事件」,卻反映整個金融體系「漏煤氣」,煤洞裏沒人可免受影響,尤其體質愈敏感愈早犧牲;聯儲局若無視金絲雀警告,遇難者恐將大批增加。

歐美政府及銀行家在周末爭分奪秒,趕於本周一清晨前推出多項招數應對銀行危機:一、在瑞士當局「強勢敦促」下,瑞銀(UBS)充當「白武士」,以30億瑞郎(約253億港元)作價收購瑞信,較後者上周五收市價折讓六成,且全數以股票支付;二、美國聯邦存款保險公司(FDIC)把該機構上周接管、已經破產的Signature Bank之大部分資產,售予紐約社區銀行,後者將出資約100億美元,獲得市值約130億美元貸款組合權益,相當於「七折」;三、美國、加拿大、英國、日本、歐洲及瑞士「六大央行」聯合宣布,為加強美元流動性供應,自周一起把7天期美元互換協議操作頻率由每周提升至每日,至少維持到4月底。

上述三招可算是對症下藥,例如UBS「買起」瑞信有助於阻止信心危機進一步蔓延,FDIC出售Signature Bank資產則向市場傳達「美國銀行體系逐步恢復正常」訊號。至於「六大央行」罕見聯手行動、加快美元互換協議操作頻率,理論上不等於「放水」,就像一個「送水輝」以往每星期送水上門一次,現改為每日一次,總水量不一定增加,卻能避免住戶某日「極頸渴」唔夠水飲。更重要的是背後的象徵意義,反映「六大門派」同氣連枝、溝通暢順、反應敏捷,今次可以一致決定「加快送水頻率」,那麼下次在有必要時,進一步「增加送水量」不難。

這些招數儘管「正路」兼及時,但未見得能徹底穩定市場信心。UBS和瑞信在瑞士交易所的股價昨日一度急瀉20%和65%,倫敦交易所的AT1(銀行額外一級資本)債券ETF亦曾挫逾15%。港股也被拖累,恒指周一最多插水近700點,滙控(00005)收市跌6.23%。

市場現時最大分歧點在於,矽谷銀行、Signature Bank、瑞信相繼爆煲是否「個別事件」,抑或反映整個金融體系「危危乎」。一方面,該3家銀行本身確有問題,例如SVB過於依賴矽谷科網行業,而Signature Bank創辦於2001年,主打網絡銀行及加密貨幣服務,「短貸長投」情況嚴重;瑞信更不用多說,自2008年金融海嘯後一直未復元,近年頻爆鑊,早已暗病纏身。由此看來,這3家銀行倒下或屬「因果」,未必代表銀行體系危在旦夕。

銀行業兩頭承壓 連環出事

但另一方面,短時間內有3家具規模銀行連環出事,很難視為純屬巧合。況且這3個爛攤子有兩大共通點,首先是相關銀行持有的國債等資產,隨着歐美央行急劇加息而錄得顯著賬面虧損;其次,亦因市場息率上升,愈來愈多存戶把資金調離現金戶口,改為購買國債或貨幣基金,爭取更高回報。這兩個因素導致銀行在「資產端」和「負債端」兩頭承壓,而3家出事銀行或因本身體質特別虛弱(瑞信),又或者存貸結構失衡(SVB、Signature Bank),難怪率先挺不住倒下來。

由此角度看,該3家銀行就像煤礦「金絲雀」,它們的犧牲可算是凶兆,象徵更大麻煩在後頭。皆因「資產端」和「負債端」兩方面因素乃屬歐美銀行業共同趨勢,沒有哪家可以免受影響,分別只在於「多與少」以及「受不受得住」。

儲局本周議息結果受關注

值得留意的是,正如安聯首席經濟顧問埃爾埃利安(Mohamed El-Erian)在Twitter發帖指出,瑞士政府、央行、UBS及瑞信高層急忙於周日晚上開記招宣布交易時,在座所有人異口同聲認為瑞信爆煲的導火線來自美國,言下之意似指「美國聯儲局加息太急,令SVB、Signature Bank等相繼出問題,再傳導至瑞信」。此番暗示或有「推卸責任」之嫌,卻很大程度反映國際財金界現時普遍看法。

換言之,歐美金融體系若是一個煤礦,現在「漏煤氣」來自聯儲局加息行動,已有至少3隻金絲雀犧牲。面對此凶兆,聯儲局主席鮑威爾還應否繼續堅持加息?抑或「停一停,想一想」,讓礦工們(其他銀行)獲得唞氣空間?當然,美國通脹形勢依然緊張,2月份CPI升幅達6%,「停加息」恐會令物價復揚,鮑公實在不易抉擇,唯有待本周三(香港時間周四凌晨)議息結果出爐再謀對策吧。

 

(編者按:高天佑最新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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