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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月16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奉旨犯錯vs惡意躺平

中國防疫政策鬆綁後,經濟反彈勢頭備受關注,但官員及商界「躺平」依然是一大問題。國家主席習近平日前重提「三個區分開來」,強調寬容看待官員幹部「在推進改革中因缺乏經驗、先行先試」引致的失誤和錯誤,將之與「明知故犯、謀取私利的違紀違法行為區分開來」。換句話說,這相當於鼓勵官員積極任事、勇於探索,甚至「奉旨犯錯」,期望扭轉「少做少錯」歪風。

「三個區分開來」最早由習近平於2015年十八屆五中全會期間提出:「把幹部在推進改革中因缺乏經驗、先行先試出現的失誤和錯誤,同明知故犯的違紀違法行為區分開來;把上級尚無明確限制的探索性試驗中的失誤和錯誤,同上級明令禁止後依然我行我素的違紀違法行為區分開來;把為推動發展的無意過失,同為謀取私利的違紀違法行為區分開來。」

「三個區分開來」洗歪風

值得留意,中國經濟勢頭及社會氣氛在2015年依然蒸蒸日上,「改革開放」仍是朝野毫無爭議之主旋律,習近平當時拋出的「三個區分開來」,相當於為官員進一步注入強心針。但隨後幾年政治及社會風向逐漸變化,不少人猜疑「改革開放」是否已經不合時宜,「躺平」、「內捲」等消極潮語興起,習近平亦幾乎沒再公開談及「三個區分開來」。

時隔8年,習近平上周在二十屆中央紀委二次全會上重提「三個區分開來」,並強調要堅持「嚴管和厚愛結合、激勵和約束並重」,更好地激發廣大黨員幹部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與此同時,CCTV、《人民日報》等官媒分別發布專題新聞,解釋「總書記強調的『三個區分開來』內涵是什麼」,似乎對這個源自8年前的口號甚為重視。

據坊間解讀,習近平及中央媒體在8年後重新強調「三個區分開來」,意在針對官場近年泛起的「少做少錯」甚至「躺平」風氣,希望鼓勵幹部們大膽幹事,不要怕做錯事「孭鑊」,只要不是存心貪污或者政治路線行差踏錯,就不會被嚴厲究責。

舉例說,面對眼下經濟低迷,地方官應該大力招商引資,包括給予政策優惠、資助補貼,即使部分引進企業日後發展未如理想,在「三個區分開來」原則下,這也只算是「缺乏經驗、先行先試」引致的錯誤,而非「明知故犯、謀取私利」,毋須擔心因此而「落馬」或影響仕途。

禁搞變通打折扣不顧大局

理論上,一眾官員獲得「三個區分開來」保證,相當於「奉旨犯錯」,理應「動起來」積極做事。不過內地官員多屬「人精」,經歷近幾年官場風氣微妙變化,或許不會輕易大幅改變行事風格,寧可「睇定啲」觀望事態。

就像習近平重提「三個區分開來」的同一場合(二十屆中央紀委二次全會),他還強調「要及時準確發現有令不行、有禁不止,做選擇、搞變通、打折扣,不顧大局、搞部門和地方保護主義,照搬照抄、上下一般粗等突出問題,切實打通貫徹執行中的堵點淤點難點」。換句話說,地方官員必須100%原汁原味執行中央指令,不可因地制宜「做選擇、搞變通、打折扣」,否則將被視為「不顧大局、搞部門和地方保護主義」。

由此看來,內地官員似乎「左右做人難」,既須「勇於任事,不怕犯錯」,又不可稍為偏離中央政策,實在不易全面兼顧「既要……又要……還要……」,難以達到兩全其美。相對來說,官員在位時若然「少做少錯」,最多是政績缺乏亮點,升遷稍為慢些,起碼不會立刻「出事」斷絕仕途,甚或招致牢獄之災;相反,官員們如果太進取,大膽「先行先試」,隨時會被視為違背中央路線。兩害取其輕,這就很難怪一班「人精」官員傾向於「躺平」。

羅馬並非一天建成,政治大方向也不是一時三刻能夠扭轉。特別是要重建曾經破碎的信心,就像一個小孩曾遭嚴重體罰,現在獲得父母溫柔呵護幾句,恐怕也不足以讓他們重新活潑開朗。「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經過2015年至今風風雨雨,中央若想鼓勵官員們重新積極任事,相信需要不厭其煩,不斷重申「三個區分開來」之類肯定性方針,尤其要避免傳遞互相矛盾訊息,並須堅持一段時間,方可有效根治官場萎靡之風,再次確立「精氣神」,由此推動經濟長遠強勁復甦。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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