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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9月1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中美審計協議與《國安法》

中美終於就中概股審計問題「傾掂數」,同意由美方監管人員飛來香港,對內地企業進行「離岸審查」,這也在很大程度上突顯本港防疫政策「一國兩制」之價值。然而,兩國此前對審計問題爭拗多年,關鍵繫於中方擔心「洩漏國家機密」,現在把審計場地移師香港,本港則已實施《國安法》,並非「法外之地」,與國安有關的疑慮依然存在。有點像一個明星拍攝寫真集,「露」太少或太多都會構成問題,當局宜向審計業界發出清晰指引,以免他們誤觸法網。

港須對外開窗 守好防疫後門

特首李家超原定昨日北上,前赴深圳及廣州訪問兩日一夜,與當地官員就「通關」問題交換意見,順帶出席香港科技大學廣州分校及廣州南沙民心港人子弟學校的揭幕儀式。豈料在出發前一刻,李家超宣告取消行程,改為與深圳及廣州領導人舉行「視像會議」。他解釋,此番決定乃基於「疫情防疫整體考慮」。

有趣的是,早於部分媒體上周披露李家超相關行程之後,微博不少內地網民已甚有意見,表明不歡迎李家超北上,認為他不應要求與內地通關,以免「播毒」,倒不如「管管(香港)疫情」;又有人貼出李家超日前會見新加坡副總理王瑞杰的照片,質疑他在疫情嚴峻狀況擺出開放姿態「接見外賓」,「天天搞些有的沒的,香港疫情禍及深圳,我們好多經銷商在深圳的啊,還讓不讓我們大陸的企業活了啊,這新特首行不行啊?」

事實上,深圳近日疫情反彈,羅湖、福田、龍崗等多區「全域封控」,數百萬居民叫苦連天。深圳第三人民醫院院長盧洪洲本周二表示,當地首次發現的BF.15病毒株「不排除源自香港」。由此角度看,難怪部分內地網民遷怒於香港,堅決反對「通關」。

然而,本港防疫政策奉行「一國兩制」,對於國家不無價值。就像中國證監會與美國上市公司會計監督委員會(PCAOB)上周五就中概股審計問題簽署合作協議,暫時平息一場爭拗多年的風波,紓緩中概股退市危機。據雙方聲明指出,鑑於內地正實行嚴格的入境限制防疫措施,故挑選香港為審查地點,但美方日後可以選擇在內地進行審查。換句話說,假若香港防疫政策「一國一制」,與內地同樣對外「封關」,中美這個協議便可能無法在「退市死線」之前「傾掂數」。

正如國務院副總理、中央港澳工作領導小組組長韓正昨日以視像形式向在港舉行的「一帶一路高峰論壇」致詞時強調,中央將長期堅持「一國兩制」,支持香港保持獨特地位優勢。他指香港長期以來作為中西文化交流窗口,今後應繼續發揮對外窗口作用,包括保持普通法制度,鞏固及提高香港在國際分工中的競爭力。

顯然,香港這扇「窗」不宜對外關上,惟同時要守好「後門」,盡力防範疫情向深圳河以北擴散。所以香港與內地「通關」大可從長計議,兩地商人不妨仿效李家超,透過視像形式跟口岸另一頭的夥伴開會溝通。

底稿資料敏感 宜訂清晰指引

中美儘管已就審計問題簽署協議,但不少論者認為具體執行仍存暗湧。事關美方要求「不受限制」查閱所有審計底稿,中方則擔心部分資料涉及國家機密,恐會危害國安。據協議安排,中證監將容許會計師事務所把內地企業的所有審計工作底稿「轉移」至香港,供PCAOB人員查閱,當中包括涉及個人身份訊息的「受限數據」(美方僅可「目視」審查該些數據,不准複製帶走)。

《國安法》自2020年6月起在香港實施,該法例第二十九條訂明,任何人若向外國機構提供涉及國家安全的情報,便屬犯罪,最高可判無期徒刑。換言之,一些數據若在內地被視為「國安情報」,即使跨過深圳河轉移至香港,其性質亦無改變,理應不得向外國機構披露。即使中美協議講明敏感數據僅可「目視」,但《國安法》似未提及讓外國人員「目視」國家機密不算犯法。

很大程度上,現在情況就如一個明星拍攝寫真集,會計師行若把太多敏感資訊轉移到香港,並向PCAOB人員披露,便有機會危害國安;而若披露得太少,又可能被PCAOB視為違反協議,令合作破局,大批中概股被迫退市,不利於中國金融安全。

據PCAOB透露,該局人員將於9月中旬之前抵達香港開展審查,以便趕及年底前完成工作,讓中概股免於退市。在中美關係緊張、香港局勢變幻之際,PCAOB訪港之行肯定備受關注(包括相關人員需否接受「3+4」檢疫,以及訂不訂到檢疫酒店),當局宜向審計業界發出清晰指引,避免核數師無端負上違法風險。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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