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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6月7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G7抽稅聯盟 港難獨善其身

電影《復仇者聯盟》第五集據傳正在籌拍,同時還有一個「抽稅者聯盟」正式成立。七大工業國集團(G7)領導人達成共識,破天荒設立「全球最低利得稅率」,並把稅率定於15%。此消息短期影響有限,事關目前全球大多數經濟體(包括香港和新加坡)利得稅率皆高於15%。但長線而言,此舉有兩大深遠意義,一來象徵美國重返多邊主義,二來顯示發達國家有決心和能力為了抽稅統一行動,會逐步提高門檻及打擊大企業境外避稅;香港作為低稅天堂兼中資股重鎮,恐將首當其衝。

首先岔開一筆,很多人對G5、G7、 G8、G20這類名堂有點搞不清楚。簡單來說,最早出現是1973年設立的「五大工業國組織」,簡稱G5,創始成員為美國、日本、西德、法國和英國。到1975和1976年,該組織先後納入意大利和加拿大,變成G7。俄羅斯在1997年獲准入會,G7再擴大為G8。不過2014年克里米亞事件後,俄羅斯遭其餘七國決議凍結會籍至今,所以G8又變回現時的G7。

G20則於1999年在德國柏林成立,除了G7成員外,還邀請了南韓、澳洲、沙地阿拉伯等相對中小型經濟體,以及中國、印度、巴西等新興經濟體,每年開一次領導人峰會。因此,G7和G20嚴格而言屬互相獨立的兩個組織(儘管部分成員重疊),而且G20較像畀面派對,並無具約束力之決議機制;反觀G7內部關係較緊密,有機制就具體事項達成決議。目前G7佔全球58%財富及46% GDP,可謂舉足輕重。

美重返多邊主義 七強合體

G7的最新決議,正是設立「全球最低利得稅率」(Global Minimum Corporate Tax Rate),同意把稅率訂於15%,旨在防止各國為吸引企業而提供太多稅務優惠,構成惡性競爭。尤其在疫情後,多國都有壓力加稅以填補財政窟窿,卻又恐防企業因此流失到其他國家,「最低稅率」正有助避免「我加(稅)你唔加」之囚徒困境。

或曰,G7只不過是世界200多個國家其中7個,憑什麼資格訂立「全球最低稅率」?但如上所述,G7佔全球58%財富及46% GDP,且跨國巨企多來自這七國。據初步資料,今次決議具長臂管轄性質,例如美國某家巨企倘在「非G7」國家享受低於15%稅率,美國政府有權向企業追繳箇中差額。誠然,此決議尚待各國本地議會通過修改稅法,方可正式執行,不過收窄貧富差距乃世界大勢所趨,各國議會相信不會阻撓。

短線來說,由於15%「最低稅率」實在很「低」,不但低過所有G7國家目前利得稅率,就算出名低稅的香港和新加坡,現時利得稅率分別為16.5%和17%,所以此舉似乎影響有限。香港在短期內甚至可能受惠,事關部分企業或將被迫從更低稅率地區(例如0%的杜拜、巴拿馬、英屬處女島,10%的直布羅陀和卡塔爾,以及12.5%的愛爾蘭和塞浦路斯)調走資金及經營活動,又不想回歸美國本土(利得稅率達21至28%),有機會調往香港和新加坡「暫避風頭」。

不過,長線而言,「抽稅者聯盟」具有兩大深遠意義。首先,值得留意,此番倡議最早由美國總統拜登今年1月執政後提出,很快獲G7盟國支持,並極速於6月份達成共識。這既屬拜登「成功爭取」政績,亦反映了其治下美國重返多邊主義之決心和效果。同樣重要的是,此前十多年隨着中國等新興經濟體崛起,G7國際影響力及話語權在一定程度上被G20沖淡;尤其美國前總統特朗普大搞「美國優先」單邊主義,得罪很多盟友,損害G7團結。惟現時國際形勢緊張,「新冷戰」隱然成形,今次決議或多或少象徵G7重新歸隊。

舉例說,G7就利益攸關的抽稅議題展現出爽快齊心,那麼在疫情究責、人權原則、科技保護等方面,是否又將凝聚成一股強大力量?有待觀察七大工業國「歃血為盟」的基礎孰堅孰流。

其次,單從經濟角度看,今次決議也可視為一個起步點。事實上,拜登最初提倡「最低稅率」定於21%,但為免爭議太大,務求快速敲定,各國才妥協為15%稅率。機制確立後,隨着疫後G7各國逐步加稅,「最低稅率」不排除相應提高。假若每次加一巴仙,只要加兩次,就會超過香港目前利得稅率(16.5%)。

港成磨心 特殊地位堪虞

再者,G7巨企除了在境外享受低稅優惠,亦會利用各地稅法差異「合法避稅」(例如某些開支或投資在某地可扣稅,巨企便把大量項目集中於該地申報)。「抽稅者聯盟」日後或將發揚長臂管轄權,進一步打擊這類行為。

香港原本是美國遠東利益重地,有助於中美經貿大茶飯;奈何中美關係日益緊張,美方甚至想與中國「脫鈎」,香港對於美國似乎愈來愈「雞肋」。例如美國以「涉軍」及會計準則等理由,封殺多家中國企業,不准它們在美股掛牌,香港卻大開中門歡迎這些中概股回歸上市,既從中受惠,亦變相削弱了美國制裁措施。

從這角度看,美方還會樂意繼續給予香港各項「特殊地位」嗎?再加上「抽稅者聯盟」來勢洶洶,香港在未來幾年勢必進一步捲入國際風浪,可能有危有機,卻很難獨善其身。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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