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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5月4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從《小捨得》看中國14億人口

十多年前新加坡有一齣電視劇《小孩不笨》,針砭當地「填鴨式」教育弊端,在東亞多地引起共鳴,後來更促成星洲教育制度改革。隨着中國踏入「全面小康」,輪到內地中產子弟面對升學壓力,近日熱播的國產劇《小捨得》正是圍繞此主題。恰逢中國最新人口統計數據遲遲未攤開,生育率備受關注。事實上,就算不少香港人嚮往、洋溢「小清新」及「慢活」風格的台灣,生育率竟是全球包尾,比中國大陸與日本更低,很大程度關乎儒家文化圈「望子成龍」的心態。

《小捨得》由上海檸萌影業(近年快速冒起的「精品式」影視公司,騰訊及弘毅有份投資)攝製,4月11日在央視、東方衞視和愛奇藝首播,片長42集,劇情圍繞幾個中產家庭由於子女「小升初」(小學升初中)而面臨的壓力。自播出以來,該劇在內地引起廣泛關注及爭議,有人讚譽為近年罕見之「貼地」寫實國產劇,但亦有人批評其劇情過於誇張,有「販賣中產焦慮」之嫌。

習主席關注學童壓力

無論如何,內地學子現時確實「壓力山大」,國家主席習近平今年3月份出席全國兩會時,也罕有地談到校外培訓(補習)機構亂象,要求「各有關部門共同努力研究解決」。

習近平指問題癥結在於「家長們一方面都希望孩子身心健康,有個幸福的童年,另一方面也唯恐孩子輸在分數競爭的起跑線上。這些問題都屬於社會性問題,不是教育部門單獨可以解決的」。他又語重心長強調,「教育,無論學校教育還是家庭教育,都不能過於注重分數。……現在的孩子心理問題是比較多的,有的很小的孩子心理問題一大堆。」

須知道,中國面對「百年未有」內外變局,習主席日理萬機,卻特地抽時間詳談補習、求分數、兒童心理等問題,可見這些情況有幾受關注。

事實上,內地生育率連年下降,已成為關乎國家前途之嚴峻挑戰,各級政府「鼓勵生育」不遺餘力。國家統計局原定4月初公布2020年人口統計數據,惟一拖再拖,令人覺得事非尋常。英國《金融時報》引述消息報道,內地去年人口跌破14億大關,屬1950年代大饑荒(大躍進)以來首次人口下降。不過國家統計局上周發布35字快訊,聲稱「據了解,2020年,我國人口繼續保持增長,具體資料將在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公報中發布」,變相反駁《金時》講法。

內地在「全面脫貧」、「全面小康」之後,生育率為何反而向下?一方面,綜觀歐美及東亞發達國家歷史,生育率跟人均GDP呈反比幾屬必然定律,意即「社會愈富裕,人們愈少生小孩」,背後有種種原因,中國看來亦不例外。另方面,中國也有其自身因素,包括樓價高企、「內捲化」趨勢等,皆可能加劇遲婚、不婚、少生育、不生育等現象。

各項因素當中,升學壓力沉重是儒家文化圈地區普遍存在的問題,從新加坡、日本、南韓、香港、中國大陸到台灣均如是。現今公開試相當於古時「考科舉」,在傳統觀念熏陶下,被很多家長視為人生唯一坦途,誠如習近平所說,「一方面都希望孩子身心健康……另一方面也唯恐孩子輸在分數競爭的起跑線上」,故不得不全力催谷「望子成龍」。

再者,內地現今中產族一般都經歷過高考煎熬,雖有幸闖過了關,卻仍心有餘悸,更不想讓下一代繼續墮進無限輪迴,故有些人打定主意做「丁克族」(Double Income, No Kids),堅拒生育子女。

台灣生育率包尾啟示

據美國CIA統計,在2021年度,全球227個國家及地區,總和生育率(TFR,每名適齡婦女一生的生育數量)由榜尾數上來5個地方,依次是台灣、南韓、新加坡、澳門、香港,TFR分別為1.07、1.09、1.15、1.21、1.22;中國大陸則以1.6排名185位。

香港存在樓價高昂、政治矛盾等問題,生育率低不令人意外,但台灣被視為宜居之地,洋溢「小清新」及「慢活」風格,為何生育率反而「全球包尾」,比香港和日本(TFR 1.38)更低?

有早前移居到台灣的朋友表示,到了當地後,才發現寶島升學壓力比香港有過之而無不及,台北「補習街」(南陽街)兩旁補習社林立,許多學生在夜晚9點後才疲憊地「真.放學」。

看到此番情景,這些朋友為子女着想,改為考慮移民到英國或加拿大,恍如現代版「孟母三遷」。

內地網上近日流傳一個段子,借網遊術語形容中國家長及子女之宿命和痛苦:「我國家長們的通病,喜歡把孩子當成自己的遊戲小號。大號讓自己玩廢了,但是覺得已經自己掌握了大部分通關秘訣,拿小號再修煉一遍就打遍天下無敵手了,豈不知遊戲規則早變了。」

俗諺有云「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聽起來很殘酷,誰願用親生孩子作誘餌去捉狼?此乃儒家文化圈家長面對的矛盾,誰不知道「放養」可讓子女有快樂童年,卻擔心他們長大後缺乏競爭力。《小捨得》劇名具雙重寓意,一指要「捨得」對孩子狠心催谷,二指應「捨得」放棄望子成龍,視乎各人領悟。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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