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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月21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生仔經濟學

現代社會講求productivity,而重要的「生產力」之一可能是「生仔」。好似日本東京政府剛宣布豪擲101億日圓,向今明兩年出生嬰兒派發「大利是」,正是為了鼓勵年輕夫婦莫因疫情「不事生產」。另一邊廂,內地網上近日最熱議話題並非「疫情再爆」或者「拜登就職」,而是29歲女明星鄭爽「代孕風波」,背後也是關乎「生仔經濟學」。

日本國策利誘造人

先講日本,眾所周知當地「少子化」非常嚴重,該國政府為了鼓勵生育早已不遺餘力。例如時任首相安倍晉三在2019年宣布「國家養仔」政策,保證由政府承擔所有兒童的學費和醫療費直到16歲,還會就每個兒童向家長每月提供1.5萬日圓(約1120港元)現金津貼。另外,產婦每次生育都可得到一筆過42萬日圓(約3.1萬港元)補助,在職產婦還可獲得由產前42日到嬰兒滿一歲的悠長產假(超過13個月),期間由政府補貼最多三分二工資。

換句話說,日本人現在生仔基本上毋須擔心學費和醫療費,甚至每次生育及每個月都有錢收,且不設上限,「生得愈多,收得愈多」。即便如此,日本生育率仍未見太大起色,皆因誰都知道,現代社會生兒育女的成本遠遠不只學費和醫療費,香港奧運金牌得主李麗珊在15年前(2006年)講過「養大一個BB要400萬(港元)」,計及通脹,恐怕要翻倍;而更大的阻力可能是「非財務」考慮,包括現在的世界是否適合孕育下一代,難怪不少年輕人打定主意不生仔,寧願養貓養狗。

疫情擾亂了許多人的生活,日本政府去年9月加碼出招,把新婚生活補助金倍增至60萬日圓(約4.5萬港元),並把年齡上限由34歲放寬到39歲,避免國民因為經濟困難而放棄結婚。此外,東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日前表示,去年4月至10月期間,東京只有約6萬個嬰兒出生,按年減少約6000個,兼疫情構成的衝擊尚未完全反映。面對「嬰兒懸崖」,東京政府決定額外撥出101億日圓,向今明兩年每個新生嬰兒的家長派發10萬日圓(約7500港元)特別津貼。

「利誘」之餘,「心理戰」同樣重要。好似在2016年風靡亞洲的日本「神劇」《逃避雖可恥但有用》,剛於本月初播出2小時特別篇,內容正是圍繞男女主角(由星野源和新垣結衣飾演)結了婚,在疫情下首次生育兒子之緊張、挑戰、美滿和甜蜜,堪稱「生仔宣傳片」。

部分人或者以為「錢可以解決一切問題」,覺得有錢人對「生仔」不會有什麼煩惱,實情絕非如此,身體狀況是否適合生育已屬一大門檻,所以繼試管嬰兒技術後,近年還有雪卵、代孕等「生仔科技」漸趨流行,然而這些做法經常惹來爭議。

近日,內地29歲紅星鄭爽被指兩年前跟男星張恒秘婚,還在美國用代孕方式誕下一子一女,豈料「龍鳳胎」未出世兩人已經鬧離婚,鄭爽還有意「唔認數」棄養一對兒女。

鄭爽代孕風波啟示

代孕俗稱「借肚生仔」,簡單來說是把男方的精子和女方的卵子用試管技術培養成胚胎,再把胚胎移植到第三方女性的子宮裏,由後者負責「十月懷胎」。理論上,這種方式是讓一些身體狀況不適宜生育、卻很想成為媽媽的人,借別人的肚來生出嬰兒。此舉本身已經不乏爭議,鄭爽更被質疑「棄養」,在內地引起軒然大波,成為最熱話題,就連她擔任代言人的Prada母公司普拉達(01913)股價也一度急瀉。

鄭爽本周二在微博回應事件,惟語意模糊,未有否認「代孕」和「棄養」,僅稱「這是我非常傷心和私密的事情,本不願意在大家面前多說」,又強調「在中國國土之上我沒有違背國家的指示,在境外我也更是尊重一切的法律法規」。Prada則把鄭爽所有代言廣告下架,在微博宣布「已終止與鄭爽女士的所有合作關係」。

事實上,全國人大常委會已於2015年12月通過修訂《人口與計劃生育法》,把內裏「禁止以任何形式實施代孕」條款刪除,被視為準備放寬讓有醫學需要的人士尋求代孕。可是內地法律原則並不是「非禁即行」,而是要有明文准許才可以去做,但關於「代孕合法化」的法規至今尚未出爐,所以代孕目前在內地「既非非法也非合法」,處於灰色地帶,鄭爽或因此(再加上私隱考慮)才要遠赴美國去做代孕。

鄭爽事件牽涉的除了法律問題和棄養質疑,更關乎她被視為並非因醫學需要而做代孕。舉例說,鄭爽身為年輕當紅女星,炙手可熱,可能既想生仔,卻不願承受「懷胎十月」之痛苦、風險和時間成本,於是「用錢解決」,到美國出酬「借肚」;理論上她只需付出一粒卵子,再等十個月左右便能迎來一對龍鳳胎子女,既無痛亦輕鬆,期間還可繼續拍劇拍廣告,又毋須擔心身材走樣、元氣大傷等問題。

不少人擔心,代孕一旦成為風氣,愈來愈多有錢人仿效,形成「生仔貧富差距」,屆時或許只有窮人婦女需要承受十月懷胎之苦,甚至會有女性為生計成為「專業借肚戶」,對人類傳統倫理構成衝擊。當然,今次事件也再次突顯女性「先天劣勢」,一方面須負擔懷胎痛苦和風險,又面臨年齡壓力,尤其藝人、運動員的「事業衝刺期」往往也是「生仔黃金窗口」,不免面臨抉擇和犧牲。因此,各國政府若想鼓勵生育,須多從女性角度出發,盡量為她們排難解憂,方可望促進「生產力」。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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