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12日
若有一家公司,由土生土長中國人在中國創辦,營運總部設於北京,每年逾千億元人民幣營業額,超過九成來自中國的6億活躍用戶,但該公司近日逢人便說:「我們不是中國公司,不是中國公司,我們是開曼群島公司!」這算不算背祖忘宗?正所謂「吃中國的飯,砸中國的鍋」,豈不會被小粉紅狠批到體無完膚?然而,如此界定自己的公司不止一家,小粉紅們卻並無征伐,反而視為民族驕傲,或因知道它們有苦衷要忍辱負重。
抖音聘洋人CEO洗底
話說抖音(TikTok)上月委任了迪士尼前高層、美國人Kevin Mayer出任CEO,他同時兼任抖音母公司字節跳動集團(ByteDance)的COO,身居該集團創辦人兼CEO張一鳴「一人之下」,位高權重。Kevin Mayer履新後,大力推動抖音在國際上加強「身份宣傳」,似乎有意無意間跟中國背景撇清關係。例如抖音一名發言人日前接受美國《紐約時報》訪問時強調,抖音並非由一家總部設於北京的母公司擁有,「我們的母公司字節跳動是一家開曼群島公司」。
這段訪問很快「出口轉內銷」,被翻譯成中文,在微博、微信以至抖音自己等內地社交平台上廣傳,令不少網民嘖嘖稱奇。有人打趣說:「用不了油管(YouTube)、臉書(Facebook),我們總算用上了一回『外國社交軟件』!」
抖音之外,近期另一炙手可熱的科技公司是Zoom,主打網絡視像會議服務,受惠於疫情期間大批人居家辦公,需要遙距開會,該公司在美國Nasdaq的股價今年以來飆升接近120%,現市值達620億美元,堪稱為疫市奇葩。
不過Zoom由美籍華人、在山東出生和成長的袁征創辦,故往往被視為一家「中國背景公司」,惹起不少風波。最新的事件發生於美國時間5月31日,有一個機構在美國用Zoom舉行「六四事件網上紀念會」,吸引約250人參加,包括一些從中國內地翻牆而來的網民,結果該機構的Zoom賬號遭到封鎖。
事後Zoom發言人坦承:「我們必須遵從營運所在地管轄區的適用法律,舉行跨國會議時,這些國家的與會者也必須各自配合當地法律。我們的目標是把採取的行動,限制在遵守當地法律所需要的範圍內。」
換句話說,按Zoom的解釋,假若舉行一個視像會議有250人參加,來自250個不同國家,只要會議某部分內容不符合某一個國家的法律,該會議及主辦機構就會被「封艇」。這種做法在國際互聯網世界可謂駭人聽聞,亦難怪Zoom會因為背景而招致質疑,特別是今次事件涉及的「六四問題」,乃中國政府最大忌諱之一。
打個比喻,我們在WhatsApp參與不同的朋友群組,例如舊同學group。假若舊同學A移居到一個同性戀婚姻尚未合化法的國家,恰巧舊同學B在群組中談及同性戀結婚,那麼AI程式便會自動偵測到「不符合某國法律內容」,隨即把該群組及管理員賬號封鎖,這豈不是既荒謬又恐怖?
西方社會的擔心不難理解,隨着TikTok、 WeChat、Zoom等軟件在國際上愈來愈受歡迎,假若這些軟件皆遵從中國政府的資訊審查(censorship)原則,那麼數以億計國際用戶所接收到的,都將是經過中國中宣部審查、刪除、修改過的內容,勢必對輿論主導權構成巨大衝擊。
封鎖YouTube fb如不對稱戰爭
特別是西方現時對TikTok、WeChat等大開門戶,中國內地依然嚴禁YouTube、Facebook等營運,猶如「不對稱戰爭」。
正因形格勢禁,抖音和Zoom近日大力加強「身份宣傳」,強調自己絕非「中國公司」。試想像,在新加坡人孫燕姿、馬來西亞人李宗偉均被要求「愛中國」的今時今日,若有一個像鞏俐或湯唯般的中國明星在國際上走紅,並移籍他國後,逢人便說「我不是中國人,我不是中國人」,她將受到小粉紅們什麼招呼?幸而小粉紅們現在都很明白事理,知道抖音等軟件應只為了大局而忍辱負重,故未對其「背祖忘宗」太過苛責。按此推想,下一家「去中國化」的科企會不會是華為?
昨晚截稿前,有市場消息指出,字節跳動已租下銅鑼灣時代廣場辦公室約3000方呎樓面,將與把香港大本營設於該商廈的阿里巴巴(09988)及螞蟻金服為鄰。不過在「港區國安法」下,國際社會愈來愈着眼香港的「一國」多於「兩制」;中國科企若想「去中國化」,或許要把總部搬到紐約的時代廣場才夠徹底、夠cool。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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