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4月23日
本欄月初寫過〈石油免費兼送叉雞飯〉一文,預言「負油價」時代即將來臨,豈料現實比想像更誇張,國際期油本周曾跌至每桶負37美元,不只「送叉雞飯」,食安格斯牛扒都夠。然而,本港駕駛者近日去油站時,不但無法免費入油再捧走燒味飯,油價更絲毫未見下調。莫非有人「食夾棍」,偷走了香港人的免費石油?實際上,正如「哥抽的不是煙,而是寂寞」,在港府「高油價政策」下,駕駛者「買的不是石油,而是稅款和租金」。
5月份紐約期油本周二上演世紀崩盤,每桶價格由18.27美元,跌至負37.63美元收市,一日內急瀉55.9美元。這關乎全球儲油設施使用率已達八成,VLCC超大型油輪每日租金飆升逾10倍,每秒鐘仍有石油源源不絕從油井湧出,儲油空間預料最快在5月「爆倉」。
負價料短暫 供需重覓平衡
與此同時,基於國際期油交易機制,好倉買家於結算日若未能平倉,便須在指定合資格設施接收石油現貨。正因眼下儲油設施租金「超貴」,加以很多「炒期油」人士(除了航空公司等少數參與者)根本沒想過要交收現貨,毫無相關經驗。對他們來說,即將「到手」的石油等於燙手山芋,倘拒收將被法律究責,把石油倒落大海更會被拉去坐監,急得猶如熱鍋螞蟻。形勢比人強,這些買家在結算日被迫開出「負報價」,貼錢給賣家,「求求你們取消交收(接受平倉),不要迫我接收現貨」。
由此可見,「負油價」應只是短暫現象,假若需求繼續疲弱,石油現貨乏人承接,離不開供求定律,國際油商會忍痛關停油井,令產量相應下降,促使油價重新尋找能夠反映成本的平衡點。
港汽油靠進口 涉多項成本
至於本港油站零售的汽油,固然是入口貨,卻不完全是同一回事。首先,國際期油買賣的是原油(crude oil),來自油井新鮮熱辣,須經提煉才可變成車用汽油。而本港沒有煉油廠,進口汽油絕大部分在新加坡提煉出廠。試想像,一桶原油從中東開採出來,可能先運到美國侯斯頓的油倉,交收後再運往新加坡煉油廠,提煉後運抵香港油站,連串過程涉及一定成本。
此外,汽油公司在本港也需要建立儲油設施,並購買或租賃土地以興建油站,同時聘請員工營運油站,替顧客入油。正因如此,即使一桶原油的最初成交價是零,上述物流、提煉、設施、土地、人力等成本卻無法減省。
昨日本港油站無鉛汽油每公升報價16.64港元(年初至今僅下調約7%),若換算為一桶(42加侖,即158.98公升),等於每桶339美元,較同日紐約期油價格(約12美元)高出27倍以上。箇中差距,除了汽油商利潤以及物流、提煉、設施、土地、人力等成本外,還有一項重要因素,就是稅款。事關港府徵收燃油稅「按量」而非「按價」計算,無鉛汽油一律每公升徵稅6.06港元,哪管國際油價跌到負數,稅款也鐵價不二,佔汽油零售價(16.64港元)超過三分之一。
政府徵稅重 油站租金貴
據汽油業界人士透露,本港情況尤其特殊,皆因寸金尺土,油站租金極其高昂,更勝尖沙咀廣東道名店地舖。現時本港油站絕大部分位於公家土地,須向政府承租。例如地政署去年批出3幅油站地皮,總價達14億元,批租期為21年,等於平均每個油站每年租金達2200萬元。
換言之,本港駕駛者每入一公升汽油,一大截油價被用來交稅,另一大截交租,最終都進入政府庫房,只剩很小部分落到中東油王口袋。
無疑,港府「高油價政策」亦有其背後原因,當局近年一貫方針為鼓勵市民乘搭公共交通工具,以紓緩道路擠塞及改善空氣污染,故此向駕駛者徵收「懲罰性油稅」,某程度上如同煙草稅。所以駕駛者若期望汽油價格跟隨國際油價同步大幅下調,恐怕就如盼望「雙普選」般渺茫,更加不可能免費入油兼送叉雞飯。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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