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23日
內地最大電訊商中移動(00941)手機用戶在1月至2月份驟減811萬個,屬史上首次倒退,引起議論紛紛,有人據此狐疑「中國疫情『真實』死亡人數可能已達幾百萬」。儘管不排除有部分賬戶因為戶主病歿而消失,但這絕非唯一原因。最關鍵的因素,其實是疫情導致「水軍經濟」萎縮,很多水軍集團陸續對旗下大量「活屍賬號」狠斬倉。
入正題之前,首先要搞清楚真實畫面。內地有三大電訊商,中移動今年1月和2月手機用戶分別流失86萬個和725萬個,中電信(00728)首兩個月用戶流失量亦達399萬個;聯通(00762)尚未公布2月份數據,但1月份也流失了108萬個用戶。換言之,手機用戶「集體消失」屬全國趨勢,不能以「用戶轉台」輕鬆解釋。粗略估算,三大電訊商首兩個月合計流失逾1400萬個用戶,數字相當驚人,同時是手機戶數歷來首次「止增轉跌」,難怪引起高度關注。
手機實名制 無阻水軍經濟
用邏輯推演,手機用戶消失最少有幾種合理可能性:
一、戶主死亡;二、戶主重病,無法續繳付台費;三、戶主失業或收入大減,無法續繳台費;四、內地不少人擁有兩個手機號碼,一私一公,因應收入減少而放棄其中一個;五、一些公司賬號隨着企業倒閉而取消;六、部分用戶仍採取實體繳費方式,基於「封城」無法外出繳費以致被停號。
上述講法全都合理,不過根據內地網絡業界人士情報,這些皆非主要因素。今次「用戶大流失」之關鍵成因,很大程度與「水軍經濟」有關。
話說內地自2016年起全面實施「手機實名制」,必須以身份證辦理手機賬號,卻不代表每人只可擁有一個賬號,而是在每家電訊商能夠同時持有5個賬號,即於3家電訊商合共最多可有15個賬號。而內地有些手機還可以「一機三號」甚至「一機四號」,但大多數人根本沒必要擁有這麼多,畢竟每個月都要交台費。
所以有些人就會把額外的賬號名額,透過賣斷(市價每個數十元人民幣)或出租(月租數元人民幣)形式轉讓予水軍集團。誠然,此舉不無風險,例如這些賬號若被用作不法行為,實名登記的原戶主不免也會捲入麻煩,可是市場上總有些人基於各種緣故,願意去賺這筆小錢。
水軍集團搜羅大量這類賬號之後,就會以最便宜月費計劃「養號」,透過電腦群控軟件集中管理,為的是承接外界訂單。例如群起對某明星的微博點讚,為某網店給予五星評級,為某餐廳作出好評,又或攻擊競爭對手,各種服務均有價碼,明買明賣。坊間愛以「五毛黨」形容網絡水軍,皆因在十多年前,每名水軍留言收費據說正是5角(人民幣.下同);惟現在早已通貨膨脹,微博每個讚好普遍要1至2元,網店留言評論收費4至5元,群體攻擊對手則以3萬元起計,視乎規模而定。
疫情損收入 棄養「活屍賬號」
「五毛黨」漲價,亦關乎成本飆升。事關在2016年之前,水軍集團毋須這麼麻煩,只需免費註冊無限個電郵地址作為「殭屍戶」;但近年來內地厲行實名制,加以各大網絡平台愈來愈聰明,懂得識別並封殺「殭屍」,於是促使「水軍經濟」升級轉型,改為飼養有身份證的「活屍賬號」,經營成本及操作難度均大幅提升,可謂「一分錢一分貨」。
正因如此,截至去年底,三大電訊商合計手機用戶量多達16億個,較全國成年人口總數(約11億人)高出45%,除因部分人持有兩部手機或者「一機雙號」,用來搵食的「活屍賬號」不在少數。
面對疫情侵襲,大批商戶和餐廳被迫停業,戲院關閉,在慘淡環境之下,廣告商亦暫停聘請明星宣傳,這些「客仔」暫沒誘因僱用「水軍」催谷人氣,令「水軍經濟」深陷寒冬。水軍集團的收入幾近斷絕,旗下大批「活屍賬號」每月月費不斷流血,故此多個集團最近相繼停繳月費,斬倉止蝕離場。
新冠肺炎疫情對中國經濟的衝擊可謂既深且廣,不論「地上」或「地下」產業鏈皆難逃劫數。某程度上,觀察內地經濟幾時見底反彈的其中一個前瞻指標,正繫於手機賬戶總數止跌回升,事關當「活屍賬號」再趨活躍,便意味明星、商戶、餐廳等願意投資橫手敲鑼宣傳,預示經濟活動逐漸恢復生機。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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