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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8月6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香港經濟不方便真相

香港「大三罷」之日,近期閉關的特首林鄭月娥終於露面,率領一眾司局長召開記者會,內容卻零新意,淪為「交通狀況及經濟數據報道會」,主調是指連串示威活動已經影響經濟,「危及700萬人飯碗」。誠然,示威對經濟一定有影響,但香港早已不是七十二家房客、雲吞麵斗零一碗年代,作為「離地型外向經濟體」,本地零售及旅遊業佔GDP不足10%,相反金融、貿易及專業服務佔逾半壁江山,背後建基於英式法制及政府廉能。惟現在法制漸向中式靠攏,被質疑警黑勾結尚未澄清,同時管治團隊失能,主權信用也面臨降級,這些才真的會令中資及外資卻步甚至撤離,成為香港經濟最大危機。

首先大家須明白,GDP計算的是「增加值」(values added),例如一家零售商賣出1000元貨物,但從外地進口這批貨物的成本可能已達950元,所以帶給本港GDP的貢獻最多為50元;相反,一個會計師在港提供專業服務,每小時收費500元,當中絕大部分都可以計進GDP。

零售旅業佔GDP不足10%

據港府最新統計,旅遊業在2017年佔本港GDP 4.5%;而零售業並無單獨統計數字,但可參照2017年零售業銷貨總額4461億元,即使假設扣除進口及其他成本後有三成增加值(實際上很難達到),帶給香港GDP的貢獻約1338億元,相當於該年本港GDP總額(約2.7萬億元)5%。換言之,零售及旅遊業合計佔本港GDP不足10%。

與之相比,金融、貿易及專業服務業在2017年各佔本港GDP的18.9%、21.5%及12.2%,合計達52.6%,這三大支柱產業才是現今香港經濟命脈所在。

表面上看,零售及旅遊業佔GDP比重好像不太高,不過均屬勞工密集(labour intensive)服務行業,兼且聘請大批基層僱員,對就業市道影響較大。再者,假若零售及旅遊業生意受損,無可避免會波及對金融(例如保險、融資)和專業服務(會計、法律)的需求,形成連鎖效應。因此,假若全港各區示威衝突持續,甚至愈演愈烈,肯定打擊零售及旅遊業經營環境,並傷害整體經濟;在這方面,特首及問責官員昨日在記者會上並無講錯。然而,在宏觀上則似乎捉錯用神。舉例說,一間屋有漏水問題,你指出這一點固然沒錯,但若漠視當時整間屋正在火燭,那就是致命之宏觀失誤。香港現在「火燒後欄」的並非零售及旅遊業前景悲觀,而是金融、貿易及專業服務這三大產業面臨危機。

英式法制政府廉能優勢漸失

自獅子山下年代後經過多番轉型,香港已蛻變成「離地型經濟體」,意即外來需求對經濟的牽引作用遠遠超過本地需求。或曰,香港只是蕞爾小島,內地也經常想在前海、上海自貿區、海南等地「打造另一個香港」,為何本港現時仍沒被取代?除因內地資金進出尚未自由流通,主要基於本港擁有英式法制及政府廉能優勢。

舉例說,中外企業都喜歡在港簽署商業合約、設立營運總部,認為有足夠保障,倘遇糾紛,可在普通法法庭上公平解決,哪管對方是國企、央企抑或愛國商人,仍有信心獲得一視同仁,其僱員亦不會突然被公安以尋釁滋事等罪名拘捕。中外富豪一般喜歡把財產以至家庭置於本港,覺得這是亞洲最安全城市之一,即使不幸被黑社會分子勒索,也可報警求助,相信警方會秉公執法,保護市民免受黑社會傷害。

自從「反送中」風波以來,上述優勢正逐漸瓦解褪色。一來,特首雖然形容《逃犯條例》修訂工作「完全失敗」,卻始終不肯明言「撤回」,令中外企業及富豪擔心該修例遲早捲土重來,致本港法制更趨「中式」,屆時自己隨時會被內地別有用心者編織罪名「送中」及凍結在港財產。

更重要的是,根據最新民意調查,接近七成示威者認為警方處理社會運動時執法不公,包括濫用暴力、違反程序、不依警例;特別是7月21日「元朗黑夜」後,很多人質疑警方與黑社會互相勾結包庇,恍如倒退回到六十年代「四大探長」時期,而政府一直未能具說服力澄清這種疑慮,又堅拒成立有近八成民意支持的獨立調查委員會徹查事件。

獨立調查還good police清白

再者,正如評級機構穆迪早前明確指出,在本港特殊政制(特首並非普選產生,立法會被釋法和DQ廢武功)下,遊行和示威是對政府的重要制衡力量;倘這種力量遭削弱,勢必拖累本港信用評級,香港作為中國境外金融中心的角色也將失去。近日來,一方面遊行和示威失控,暴力升級,同時港府只懂以警方的更暴力鎮壓及封殺(發反對通知書)作為回應,令矛盾加劇而非緩和。

在此危機下,高官們一味指摘示威影響零售及旅遊業,無疑是再次嚴重誤判及無能的表現。特首昨日還有一點沒有講錯,就是今次抗爭活動已經「變質」,逐漸偏離了原本反修例主軸,惟她似乎不太理解、未能明確指出抗爭者的怒火「偏離」到什麼地步。其實,只要把頭稍稍從沙堆中抽出,便不難看到,抗爭者現在焦點可說有七成是不滿警方執法不公、過分濫用武力。誠然,大家都知道香港如同任何城市,不可能沒有警隊(no police),但人們要求good police,希望警隊回復到以往能予市民信心的水平。因此,成立獨立調查委員會,讓good police得還清白,實屬唯一可以挽救香港的必行之路。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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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版本由EJ Insight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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