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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月2日

何偉倫 教育講論

以學術角度看語言藝術……

有不少人認為語言運用是粗淺的工夫,筆者則認為或多或少可能是因為聽多了政客的語言偽術,繼而忘卻了語言其實是充滿藝術活力的;有趣的是當我們要尋找語言其實是充滿藝術活力的實證時,反而可以從探究政客們的談吐找出不少趣味來。

以學術用字技巧看語言藝術,包括有「含混」(vagueness)、着色(coloured expression)、僻義(idiosyncratic sense)。打趣地說,你我他或學生們學懂了、看懂了、看穿了也不是一件壞事。

政客往往嫺熟於語言藝術,對於語言的控制都有自己的模式。當年克林頓受性醜聞謠言困擾下首先發出的聲明是這樣的︰「我和萊溫斯基小姐並沒有任何性關係。(I did not have sexual relations with that woman, Miss Lewinsky.)」;其後在作證時再度重申︰「自己從來沒有和萊溫斯基有過性關係。(I have never had sexual relations with Monica Lewinsky.)」。結果原來是以偏概全,最後公開承認兩者關係是「錯誤及不合適的」。

行政長官早前先是發表了有關基層沒有投票權的普選言論後,再說宗教界及體育界對香港沒有任何經濟貢獻,引起社會譁然。針對事件,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保羅克魯明 (Paul Krugman) 在《紐約時報》撰文時便曾指出「領袖說真話固然是好事,尤其是在有意無意之間說遛了嘴」。雖說克魯明之言本質上是揶揄梁振英道出權勢兩個字正是桎梏政制發展的真正原因,但是亦間接流露出令人無奈的事實,說穿了就是政客在語言藝術的修養大多有頗高造詣,較少講真話;又或者我們可以理解為︰沒有說出口的重點才是重點。

政客的語言藝術往往是一門高深的學問,當中包含無數的用字技巧,以至由遣詞造句的原則。含混(vagueness)就是當中的佼佼者。含混泛指一些語辭的應用範圍不明確,並且普遍附連含糊不清的界限,而我們日常所套用的字詞則大多數都是含混的。比方說政府建議把大部分在鐵路沙中線土瓜灣站的工地所發掘出來的古蹟原址保留供市民觀賞,而早前政府亦有提及主流意見認為普選要按照《基本法》及人大常委作出的決定;但是究竟何謂大部分,又究竟有多少個百分點的人提出了意見,才可以被歸納為主流意見呢?含混本身其實不構成什麼大問題,只要我們緊貼相關字詞的大概應用範圍便可以了。

另方面,着色(coloured expression)則是透過某些富有個人情感的語辭來牽動情緒,從而在有意無意之間令人不期然地對事實衍生討論,以至厭惡的情感。例如在爭論時,各持己見的異見人士往往在劍拔弩張的情況下大放厥詞,各方通常都會刻意用一些着色字眼去表達論點。建基於客觀事實的論點論據滲入着色語辭鼓動情感流露和加强說服力也未嘗不可,只是在欠缺理據的情况下,妄然為求發洩情緒便任意添加着色語辭則可能會誘發情緒,令情况惡化。比方說警方發言人表示,射水驅趕暴徒 (示威者),只是噴灑淡水,已屬非常溫和、最適當的武力級別,形容行動克制。警方發言人一方面用「非常溫和」、「最適當」及「克制」等正面的語辭去美化警方行為,另方面卻又用「暴徒」、「驅趕」等負面的語辭去矮化示威者,企圖確立警方的所作所為是高尚的。由此可見,是否濫用着色語辭的關鍵主要是涉及的理據充分與否。

此外,僻義(idiosyncratic sense)是指不依慣常用法去使用一些語辭,毫無說明下偷換概念,改變字詞本身的慣常用法而又沒有加以說明,因而很多時會造成混亂。

比方說日本官方曾經指出日本在二次大戰時「沒有侵略中國,只是進入中國而已」。日本官方所用的「進入」一詞很明顯,並非是我們日常所理解的意思,倘若依照日本官方的用法,則當年徐步高的行劫事件也只是「進入」銀行的櫃枱。而在早前的佔領運動中,警方在旺角佔領區的行動中多次強調並非清場,只是清除障礙物的說法亦帶幾分僻義的色彩。

到此,讀者可能都會認同語言藝術已經充斥我們的生活,而且「並非不常見」。事實上,含混也好,着色也好,甚至乎僻義都常見於各大場合。但是要數近年比較多人探討的語言藝術,則不能夠忽略多重否定句了。早年的美國公布了大量虛假的情報去合理化美軍入侵伊拉克,而時任國防部長Donald Rumsfeld被問及是否知道相關情報是虛假的時候,為什麼會一時「知道」又一時「不知道」,得到的回覆竟然是因為「不知道我們知道」。

返回本港,相信不少市民都體會到否定句的威力。公眾理應不會忘記梁振英曾經就「六四」議題說過「我沒說我不感動。(I am not saying I was not touched.)」。梁也曾經被問及《施政報告》未有提及「標準工時」的緣由,其回覆是這樣的︰「無時間所以唔提,唔等如我哋唔做」;短短兩句已經把否定句把玩得淋漓盡致。

學曉有得益

說到底,在我們日常的生活中其實也不一定要時刻扭盡六壬去舞詞弄句,但是能夠多作思考,把思辯的水平作出不斷的自我提升、發展,也不見得是一件壞事。縱然語言藝術是一門高深的學問,但只要抱持探索批判的態度多下功夫循語理的軌迹探索、查究,則必然有助我們釐清問題,繼而能使我們可以更精確地檢視論證的真假好壞。

撰文:何偉倫

香港高等科技教育學院通識教育系特任導師、新力量網絡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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