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1月6日
相信走慣劇場的人,無不認識德語劇場的重要舵手——貝托爾特.布萊希特(Bertolt Brecht),雖然他是上世紀的戲劇學家,與現世代距離很遠,但將他在劇場倡議的「陌生化」放之於由香港學生發起的佔領運動,也許更能窺見全局,畢竟布氏那以「為政治目的服務的史詩劇場」,多少也是作者希望傳達的政治議題,總能誘發公眾對事情/
事件另一種看法。
在德國看見的陌生化,有不一樣的感受;看到史詩劇場內的舞台技術、燈光,聽到具獨特個性的音樂,亦有非一般的感覺。更發現了布氏的戲劇理論,在德語劇場內着實奠下了一個模式或方向,那管我在紐倫堡Münchner Volkstheater看《三便士歌劇》(Die Dreigroschenoper), 或是於柏林Theater am Schiffbauerdamm看Hans im Glück和Furcht und Elend des Dritten Reiches——布氏三個不同時期的作品,抑或是非布氏的劇作Baumeister Solness或Kill Your Darlings! Street of Berladelphia,出發點卻如一:通過戲劇內的「娛樂」,喚醒群眾,觀照世情,使其有所感悟,期望能改善生活現況和困境。回到香港,看到這場佔領運動,布氏的理論不期然投射到我的腦海……
強烈寓意真真假假
曾於香港上演多次,為人熟悉的《三便士歌劇》音樂劇,故事以維多利亞時代的倫敦蘇豪區為背景,通過壞分子Macheath與乞丐頭目的女兒Polly Peachum 私自結婚,暴露了社會上不同階層出現的欺騙、出賣、貪婪、偽善、妒嫉……尤其是乞丐集團主事人Jonathan Jeremiah Peachum從小丑的大嘴巴爬出來亮相那一剎,場景的強烈寓意,怎不會引發我們對現今資本世界的聯想和反省;演出者真真假假、裏裏外外的扮演性,時而雜耍式的模仿與戲謔,不僅逗樂觀眾,更即時為其開通片刻的思考空間。尾段Macheath最後獲女皇特赦,壞人總算獲得一個好收場,使人對社會仍存希望。
當中,我尤為欣賞導演Christian Stückl在翁婿倆的敵我關係上,以步入人生交叉點式的處理,成功滲進現代人時陷兩難的處境,突顯世界不再是黑白對立的陳舊設定,將過往壞與罪、否定跟認同等認知,賦予多元的灰色地帶,重新定義現世代的價值觀,結局為Macheath所開出的生路,亦與布氏另一作品Hans im Glück掛鈎,兩者存有正面的迅息。
保持純真認定目標
在Hans im Glück世界裏,雖然黑暗、到處充滿誘惑、 奸詐、惡行,但主人翁Hans寧願放棄金錢、物質,只留下鵝,繼續流浪,自我追求所謂心中的快樂,童話式的圓滿結局,正好調劑現代人的戾氣和負能量,令世界回復繽紛色彩。Berliner Ensemble小劇場內,聽着現場使人振奮的鼓樂聲,看着Hans為着自己追求快樂,毋懼失去所有,保留最純粹的童真(自我)和最基本的需要(鵝)在人生路上,勇敢地走着。同樣地,坐在廣場和街道上的香港市民,亦有着Hans那份堅毅和勇敢,為下一代爭取真正的自由。香港目前的情況,與布氏在二十二歲為這故事寫下的片言隻字,有所對應,他指其作品也許累贅,未夠大膽原始,又老套落伍。因而時常尋求新的形式,使作品更具活力,但在不停的回顧中,他最終發現藝術的本質原來是簡單和自然,便最具吸引力。不錯,這場運動的參與者只要保持心中的純真,認定目標,我深信最終必會如漢斯說的一句對白「今夜再能看到星星!我是多麼高興。」
布氏生長在一個戰亂時代,由戰爭引起的種種社會問題,促使布氏藉着筆桿譏諷好戰的執政者。權力使人腐敗,這是逾百年來的歷史實證,歷史供給我們很多珍貴的教訓和資料,當看着Furcht und Elend des Dritten Reiches那七個短篇作品,我認清了人民在互相監視,惶恐氛圍下,如何掙扎求存,實再使人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撰文︰梁慧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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