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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月28日

李倩屏 訪談錄

蝙蝠狂迷狄志遠笑談政治與醒覺

香港近年的政治氛圍總是讓人覺得侷促煩厭,政府官員的表現又一再令市民失笑兼失望,碰上曾是立法局議員的狄志遠,不免跟這位早於上世紀八十年代便從政的過來人議論一下時政。

自去年4月開始擔任基督教香港信義會社會服務部總幹事的狄志遠,笑說現在每天都是以好心情上班,看到搞政治的人不只要應付傳媒挑戰,還要被市民、網民責罵,經常被人牽着鼻子走,他認為現在的政治環境不利於發揮。大概是看透了世情,這個經常穿黑衣的蝙蝠俠粉絲疊埋心水在窩打老道的「信義山」搞社會服務,下班後到旺角的玩具店「濕平」,做個逍遙的「輕微節制購物狂」。

翻查資料,狄志遠出任立法局議員已是十八年前的事(任期由1991年至1995年),退下火線多年,仍經常被誤會是議員,可見他相當深入民心。但每被問及會不會再入政府做事,他的答案始終如一。

「現在的政治環境不利於發揮,我識很多老友記仍在議會,我也知道他們的心態,沒有什麼出路,惟有繼續做,有沒有滿足感、興趣?是沒有的。只是為閃光燈做事,要曝光率,但也知做不到什麼的,加上現在立法會是很糾磨的,一日拉布,一日搞這樣,一日搞那樣,其實,大家都知是浪費青春,但人家這樣你不得不這樣,簡直是被人牽着鼻子走,最慘不是政黨之間牽着,而是網上牽着這個世界。但網上任何人都可以說話,有人說為特首絕食一星期,其他人又撲上去,搞政治完全沒有效果。」

這番表白是否代表曾競逐2008年立法會選舉社會福利界功能界別議席但最終敗給張國柱的狄志遠,今時今日對政治已完全提不起興趣?

「不能這樣說,政治有很多角色的,比如在民主黨,很多事情我也會積極參與,發表意見,政府很多事情我也會分析,政治角色不是很有作為的一種角色,但我仍有參與公共事務,好像我有一個任務是在禁毒常務委員會推動戒毒助康復的活動,我也打頭陣。」

「那些不會被人罵……」記者說。

「我們也會捱罵,也會被人挑戰,但包容度大一點。現在官員花很多energy應付傳媒的挑戰,現在任何事都可以政治化,官員、公務員團隊搞政治效果最多10%,90%是浪費的。」

「面對那麼多人責罵可以怎樣?」

「平常心!就算是奧巴馬沒報紙罵嗎?人家一樣可以發揮,民主國家、言論自由都會出現這個現象,就算是中國,網民也罵得很厲害,不要把這個當很重要的事,我以前也有收投訴信的,但我把更多精力放在有建設性的事,每日開會就看當日有什麼投訴,叫班馬騮搞掂佢。要管理風險,不要只顧救火。」

他還認為政府不乏人才。「政府集合了很多叻人,公務員有十幾萬,民主黨活躍的才幾百人,但很多時也會被民主黨牽着。為什麼呢?就是沒有搞清楚自己的力量,議題由人家訂,自己根本沒有議題,沒理由自己發動不到。即係咁講呀……」說至此,狄志遠忍不住發出一串響亮的笑聲。

政治醒覺

雖說現在是在基督教的大家庭搞社會服務,但作為一個領導人,狄志遠承認不會沒有愁煩,「在那裏打工都會有麻煩,挑戰和困難一定有,但是心態不同,好輕鬆,比如我有些想法,有個建議,我做了一些步驟,同事有意見,有時也會有正面衝突,回去想過後,我會開會向大家道歉,說不好意思。你想想,一個機構的阿head都道歉,大家的信任會很大,」

他還覺得道歉後大家的關係好了。「就算被我駡的同事也積極了,工作效率更大。在信義會做了這麼久,我試過兩次道歉,令我知道謙卑一點,得來的效果比想像中更好,有時像特首那樣,愈撐愈衰,愈撐愈令人討厭,反而退一步海闊天空,覺得自己錯的事,就算未必是自己錯,但能容納人家的意見,自己忍讓一下覺得更好。道歉好像沒面子,是大退步,其實是行多兩步。」

道歉並不難,難在道歉要取得正面效果而不是反效果,這關乎政治智慧和政治醒覺,當記者問到狄志遠對電視發牌的看法,他帶着笑意認真的說:「唔講得唔得呀呢啲嘢?因為我們搞服務風險很高。」

他以去年明愛高層發電郵叫員工收看無綫台慶為例,說明沒有政治醒覺可以引出的風波。「現在網上的世界變化很多,一件小事可以提升至很大的政治風波,我覺得要有這個觸覺和小心,這個不關乎我們的政策所以我不講。」

原本有問必答的狄志遠接着還提議說另一個他形容為「更敏感」的「佔中」話題。他說在內務會議曾被問到信義會對「佔中」的看法,他先進行定性工作。「第一信義會是做服務,不是搞政治的,佔中是政治事件,不能說是簡單的民生事件,政治事件不是敵便是友,黑白分明,在其他平台,他們的工餘時間,go ahead,沒問題,但信義會的同事在工餘時間搞『佔中』被捕,因為他是同事,信義會會幫他,支援他解決問題。在我們的層面,作為公民教育去討論是沒問題的。我的身份因為外人會認為我代表信義會,只能在原則上同大家交代,但其他和信義會沒關係的,我都不知是什麼來的……」跟着他又發出連串招牌式笑聲。

對敏感話題,狄志遠以他的政治智慧和政治醒覺點到即止。當話題轉到他在信義會的工作,自然又口若懸河。

對於政府的福利政策,他認為現下最嚴峻問題,是政府有一件事可以做但一直沒做,就是沒有規劃。「要疏解怨氣,不要從政治角度處理,做個規劃,做不到十年便做五年,不明為何不做這件事,你問明年有多少老人中心、青年中心,沒有的,是見步行步,很不合常理,真激氣!」

但對政務司司長林鄭月娥,狄志遠則說有點期望。「她做過社會福利署署長,過往有幾個大問題如整筆過撥款的調動、獎券基金,好多框架,但她打破很多局限,如搞青年旅舍,一般會搞十年以上,但她在辦公室重組工作,可能縮到五年。」

犧牲太太

說回信義會,記者坦言其知名度及規模都不如其他社福機構,問他會否做一些提高知名度或更高調的工作?他說:「無需定位高調或低調,我們順其自然,我們是務實的機構,最重要做好使命,博功名不是我們教會的品質。我覺得做好服務便會有人支持。So far我們得到的支持度夠我們去發揮。」

當下的目標,他認為是多做一些先驅性和創新的服務,至於長遠來說,他要為信義會的未來五十年做準備,他認為五十年前,一班宣教士買了窩打老道上的地皮,慢慢興建了信義中學、信義樓及教堂,他稱那裏為「信義山」,他覺得這班先驅留下了這些資產讓這一代人去運用,今天應有使命,進行重建活化,為未來五十年做好基礎,為下一代做準備。

不過在他一心為信義會的未來籌謀之時,他卻先讓太太犧牲一份做了三十六年的工作。

狄太以前是信義會的服務總監,也屬管理團隊,但自從去年4月1日狄志遠開始轉做總幹事,她便自動離開。狄志遠帶點歉意解釋:「有直屬關係,沒辦法了,她要離開,她很久以前便說想拿服務四十年獎,因為沒有人拿過,她一直做得很開心,但我加入後,大家便有默契,要避嫌。」不過剛好那時同樣位於窩打老道的YMCA油麻地會所請人,狄太便轉到YMCA工作,說來巧合,狄志遠的辦公室其中一扇窗正對着太太的辦公室,問他是否可以在窗前跟太太打招呼,他說:「Hi到的!」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身為基督徒的他也不禁說:「上帝祝福啦!理論上她的犧牲真的很大,她一生人都被我為難,真的好慘!」

當被問到兩夫婦會否交換機構內的資訊,他坦白說:「會,沒有國家機密的,他們的資源和福利很好,聽到他們的做法我也會偷師,我已偷了很多橋,哈。」

蝙蝠外父

早聽聞狄志遠是蝙蝠俠粉絲,蝙蝠藏品豐富,2007年《蝙蝠俠黑夜之神》在香港拍攝時他更試過通宵在中環守候,希望能一睹蝙蝠車真身,但訪問當天在他的辦公室內只見一隻很低調的蝙蝠標誌水杯,不禁問他為何不見蝙蝠俠身影?

他笑一笑說:「家裏的電腦、notebook全部都是,office就唔好啦!」

記者不禁說:「Office的電腦是對得最多的地方,更應該換上喜歡的相。」

「現在未是時候,你放心,等我信心大一點,別人也開始接受……我不想太快給同事Batman的感覺……」

「在這裏做了年幾喎!」

他鬼馬的說:「那我明天改。」

更鬼馬的是他立即從辦公桌上的吊櫃內拿出早已買下的兩卷蝙蝠俠海報,證明他早有把自己的空間變為葛咸城的打算。他還說自己很含蓄,並一再強調未是把工作間蝙蝠化的時候,但當記者問他可否把海報貼在牆上拍照,他欣然答應。平日多以黑色造型亮相的他,當日因晚上要飲喜酒難得改穿了一件淺灰西裝褸,他還特地問同事借來一件黑色西裝褸穿上,然後拿起蝙蝠水杯,擺甫士拍照。

相比起在辦公室的含蓄,他的kidult本色在家中表露無遺,客廳設有讓他擺放蝙蝠俠、蜘蛛俠及高達等模型的專櫃,但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為了方便到玩具店巡視業務,他連住也要選旺角區,現住在培正中學附近的他,不諱言放工最喜歡到兆萬中心看玩具,看見有新貨又會忍不住買下,最近還買了一部連包裝盒有辦公桌那麼大的蝙蝠車。

他笑說自己是「輕微節制購物狂」,買的時候不會想要放那裏。至於狄太會不會投訴?他答得輕鬆:「投訴到唔投訴啦!我有一個說法的,我跟她說這些東西是會升值的,遲些退休冇錢得閒就會賣兩件。」

問他有沒有試過化身蝙蝠俠?去年底做訪問時他說自己沒有,但兒子小時候扮過,不過他女兒年底在酒吧搞跨年結婚派對,dress code是卡通人物,他早就打算以蝙蝠裝亮相,而從他後來傳來的照片,可見這個蝙蝠狂迷,果然在榮升外父的日子,化身為自幼迷上的超級英雄。

撰文︰李倩屏

攝影︰郭錫榮

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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