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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9月29日

張綺霞 訪談錄

戲院司理女兒兼售票員 黃紫蓮說飛天黨故事

黃紫蓮可說與長洲戲院淵源最深的人,在島上出生和成長,父親任戲院司理(管理人員,類似經理)多年,她也曾擔任售票員,戲院結業後仍住在裏面。重遊舊地,她很感觸:「小時候覺得戲院很大,現在才驚覺它這麼小。」

她父親原居汕尾,1940年代來港謀生。「姑媽住在長洲,叫他一起賣海鮮,可是爸爸在家鄉讀過書,不甘心做勞動工作,輾轉獲長洲戲院老闆聘用,整座戲院歸他管,戲院的房子免費給他住。」

1957年,黃紫蓮爸爸結婚,然後生了4個孩子,黃紫蓮是大家姐,地方不夠,業主用便宜價錢租出戲院後面兩間小屋,就是現在餐飲區小木屋所在。她一家人在那邊居住了數十年,「我今年65歲,在那裏出生,此後一直在那裏成長。」

戲院旁從前是豉油廠和手襪廠,她住的屋子前方有大片空地作曬場,現時的露天舞台昔日放滿豉油缸。「我從小吃最好的豉油,即頭抽,全部直接走過去勺。」

今天翻新了的向街樓房,也是戲院一部分。「看完戲,就從那兩扇門出來,穿過這裏走出去,樓上是居住的地方,我們孩子長大不夠空間,爸爸跟大業主租下其中一個單位讓我們住。」她一家人對老闆很感恩,因此賣地後也不爭取安置。「1997年爸爸過世後,業主說要結業賣出,我們遵從他的遺願,無條件遷出。其實,我們對這裏很有感情,經過也會多看兩眼,回想從前的日子。」

黃紫蓮記得小時生活困難,父母要工作無暇照料孩子,為了不讓他們亂跑,開場後要乖乖留在戲院內看戲。「從小我就不喜歡看戲,看到怕。」戲院只有幾個職員,1970年,賣票的員工因盲腸炎入院,來不及請人,父親讓讀小學四年級的她頂替。「我上學時爸爸暫時兼任,一下課就去賣票,爸爸還請人做了一張高椅,我才能高過桌子看到窗口外的人,兩三個月後賣票姐姐決定辭職,爸爸想:既然女兒應付得來,不如賺多一份錢。我就這樣賣了十多年票,和妹妹輪班,到18歲外出工作為止。」

長洲雖小,當年卻有兩家戲院。「我們大多播西片、台灣片,還有色情片,小孩子都會進去看,沒人理會,附近的金龍戲院則播打鬥片多。」她解釋,當時長洲沒娛樂,連電視也欠奉,然而經濟興旺。「漁民出海捕魚回來賺到錢,沒事做時就去看電影。」

長洲戲院一天上映4場,戲票根據座位位置劃分成4種價錢:前座、中座、後座、特等。「特等坐最後」。前座和後座有條通道分隔,「後來也不管了,大家都是長洲人,沒錢的買前座後找不到位子,坐後面也容許;買不起戲票的,開場後爸爸假裝沒看見,讓他們偷偷溜進來。很多小朋友甚至躲在後面的小圍牆,等大家都入座後爬上廁所頂,再跳下來進戲院看戲,我們叫他們『飛天黨』。(笑)那時大家都窮。長洲很有人情味。」

後來電視普及,入場人數大跌。「無綫電視開台後,戲院對面的商舖買了一台電視機,我們一開場他就開電視,收得很便宜,電影票1元,他收1毫,把觀眾搶走,生意從七十年代開始慢慢變差。」後來錄影帶和光碟出現,年輕人外流,沒什麼人看戲,但姚氏家族不想中斷祖業,繼續做下去。「爸爸堅持只要有3個觀眾仍開場,人工不高,他倒無所謂,因為有感情,到1994年,連一個人也沒有,才停止營運。」

黃紫蓮從小就討厭戲院,討厭看戲,長大後離開,第一個想法是「終於自由了!」可是戲院被賣後,她竟非常不捨,「搬走後不時過來看看」。

原本以為會看着它被推倒,想不到最後能獲翻新和保留,黃紫蓮說「發夢也想不到」。她很期待修復後進去看看,到餐廳吃一頓飯,她笑言,許多街坊都有同樣想法:「我們和戲院一起成長,這是一個社區標記,保留下來就算不再放電影,看它依然在老地方,也會覺得安心。」

撰文:張綺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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