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7月19日

劉群章 酒食浪遊

Langhe葡萄酒莊革命

意大利西西里Terre Nere酒莊莊主Marco de Grazia出現時，我們以為試酒會已接近尾聲，誰想到這剛70出頭的莊主兼釀酒師平易近人，一坐下來，過去葡萄園和葡萄酒窖裏度過的40多年經歷、數不盡的人和事、葡萄酒年份、典故……只要有人提出，他就毫無保留地侃侃而談。幾個訪客中，有個導遊帶着兩個美國遊客，他顯然沒想過莊主會出席，喜形於色，幾乎等不及便搶着問Marco關於電影Barolo Boys訴說當年Barolo產地內容：Langhe葡萄酒區幾個酒莊中，兩代釀酒人的爭議詳情，還有Marco在這部紀錄片裏扮演的角色。我孤陋寡聞，從來沒聽過這部葡萄酒紀錄片，便向一旁的酒莊主管Domenico拋了個問號眼神，於是他在待客廳一個儲物櫃中，為我找到已有10年歷史的Barolo Boys電影DVD。光碟封套照片有5個「男孩」，其中之一就是年輕英俊的Marco，照片中莊主看來頂多約30歲。封套上，紀錄片名字Barolo Boys下面印有副題：一個革命故事（Storia di Una Rivoluzione）。

百年歷史

所謂革命，我認為有點言過其實。這裏打岔一會，先說一說Barolo，今日葡萄酒客，誰沒聽過這可與法國波爾多、布根地平分天下的「名貴」葡萄酒？意大利西北的皮埃蒙特區南面有Langhe酒區，盛產Nebbiolo葡萄，這葡萄釀成的Barolo與Barbaresco，跟法國布根地用黑皮諾釀成的葡萄酒一樣，有極多捧場客。名莊特級園出品，價格高昂，並非平常酒客可以負擔得來，譬如Angelo Gaya、Massolino、Paolo Scavino、Giacomo Conterno等Barolo「名牌」，正是表達Nebbiolo葡萄與其Langhe（Terroir）精粹的表表者。不管新派或傳統，他們的釀酒師/莊主各有各風格，有喜歡用皮埃蒙特傳統大橡木桶（Botti），亦有人寧取波爾多酒莊常見的小橡木桶（Barrique）；有些Barolo起碼要等十年八載才發揮魅力，也有Barolo名莊出品不會堅持考酒客的耐性。這種種有關Barolo釀酒風格──或者該叫作釀酒哲學——以及種植Nebbiolo葡萄的爭拗、演變過程，斷斷續續已有百多年歷史。十九世紀時的Barolo並不值錢，像Marsala一般的甜酒，直至差不多意大利立國（1861）後，Barolo才進化到我們今日熟悉的葡萄酒。

八十年代，Barolo在國際市場開始出現大量擁躉。與此同時，在托斯卡納幾個酒莊摒棄採用傳統釀造Chianti的本土葡萄Sangiovese，轉用國際葡萄品種如Cabernet Sauvignon、Merlot，Super Tuscan「超級托斯卡」──另一意大利紅酒貴族──就此面世，一洗以往大家看不起意大利葡萄酒的習慣（昔日大家只記得那些用草籃包着肥肚子酒樽、既酸又沒味道的Chianti）。

電影Barolo Boys記錄幾十年前幾個Langhe年輕酒莊莊主，繼承了父母遺下的葡萄園後，決意跟隨現代種植葡萄基準，如每一株葡萄藤可有多少簇葡萄、收成日子等等，改變上一代墨守成規的釀酒方法。

可是Langhe與西西里島南轅北轍，為什麼Marco會成為主角之一呢？

箇中因由，說來話長。Marco外公外婆家住埃特納火山西南地區，其畫家母親便在此地出生。至於父親Sebastian de Grazia生在芝加哥，畢業於芝加哥大學，獲授政治科學博士，在美國東北部名校Rutgers University任政治哲學教授26年，並著有多部哲學和政治作品，其中一部撰寫意大利思想家Machiavelli的生平傳記，獲得普立茲（Pulitzer Prize）傳記獎。父母親雖在意大利相識，命運使然，Marco卻在美國出生，襁褓期間一家人返回意大利。Marco有父親的學術細胞，先後就讀於佛羅倫斯大學、巴黎索邦大學、美國新澤西州Rutgers和加州栢克萊大學，主修希臘古典文學、哲學和人文學科。（待續）

撰文 : 劉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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