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5月27日
明朝周朝俊原著戲曲傳奇《紅梅記》,早已成為各地劇種題材。原著鋪設裴禹、盧昭容悲歡離合,以及裴禹、李慧娘生死愛情,兩條沒大關連的情事,歷經舞台多年改編,廣傳的是裴、李單線故事,廣東同名粵劇版本亦不例外。惟獨香港粵劇觀眾熟悉的,是仙鳳鳴劇團併合兩條線,編撰成浪漫創意的「天念其癡,梅開再世」新篇章,並改名為《再世紅梅記》。
廣州粵劇《紅梅記》是已故紅伶羅家寶開山戲寶(下稱羅版),全劇只環繞一線,沒有旁枝人物發展。劇中人形象愛憎鮮明,就是李慧娘的可愛可敬,裴禹的正義剛直,以及賈似道的荒淫殘忍。
佳人贈梅愛才
《再世紅梅記》看得多了,上月終於由「愛心傳送」機構主辦,公演一回羅版八幕劇《紅梅記》。女主角文武場分工,關少霞主演李慧娘文場戲,林芯菱負責李慧娘鬼魂武戲。除了關少霞為業餘花旦,其餘演出的都是專業粵劇演員。男主角由藍天佑、洪海分上下半場飾演裴舜卿(即裴禹),呂洪廣演賈似道。
〈贈梅〉是戲的開端,南宋愛國太學生員裴禹邂逅李慧娘,互贈玉佩、紅梅訂情。後來慧娘遭丞相賈似道強搶為妾;〈遊湖〉惹禍,裴禹不避賈府官船,不懼權臣氣燄,當面痛斥賈似道誤國害民。官船上的李慧娘,亦以片言得罪了賈相。原著慧娘一句「美哉一少年」觸怒了權臣,羅版改為船頭嗟嘆「游魚去矣」,少了原著的佳人讚美傾慕,卻語帶一種愛才的默默含愁流離感;〈殺妾〉洩憤,裴、李嫉惡不賣帳,賈似道先殺慧娘,再拔除裴禹這個眼中釘。
這三幕故事發展順利,但文戲唱情未曾感人,過程氣氛平淡,觀眾反應一般。至〈鬼怨〉是動的表演,慧娘被殺,幸獲法寶陰陽扇,可重返陽間復仇。林芯菱的鬼魂水袖身段,讓觀眾精神一振。
厲鬼放裴懲奸
〈謀殺〉演賈似道動殺機;〈幽會〉演裴生被囚石牢,慧娘鬼魂往救。塑造敢愛敢恨的李慧娘,就在〈放裴〉、〈鬼辯〉兩段戲。
〈幽會〉唱了半個多小時主題曲。蝦腔(羅家寶唱腔)難唱,洪海努力,惟未掌握箇中味道。生旦(關少霞)訴情,縱使慧娘唱到「老賊手執青鋒將我斬」,兩人只停留在背曲與動作表演,卻沒有投放人物情感去演戲。
〈放裴〉是斷捨離,鬼魂對付殺手,從牢獄放走心愛情人,自己則留下來懲奸。林芯菱、洪海、蘇鈺橋(殺手)三人翻騰跳轉的程式功力,掀動全晚高潮;〈鬼辯〉的厲鬼不僅為個人報冤仇,更要為國懲奸惡。換來賈似道大喝「老夫堂堂一宰相,何懼陰間李慧娘」。結局是慧娘企幕,理直語壯地唱:「老賊受懲魂魄喪,滿身死罪命不長。」
羅版《紅梅記》不是湯顯祖玉茗堂風格的「尚情論」愛情故事,強調正義與邪惡鬥爭。冤魂厲鬼嚇得賈相一度失常驚恐,然而,現實就是,死的死去,逃的逃脫,嚇的嚇倒。慧娘遭遇令人同情,勇敢令人欽佩,復仇不過是指「警嚇懲戒」,這倒可讓觀眾有更多反思空間。
香港粵劇界常演羅家寶戲寶,偏偏沒演這齣《紅梅記》。這次得到非職業戲班機構拿來演出,用作紀念羅家寶逝世七周年,讓廣州版名劇在香港上演,做了一件很有意義的事,實有心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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