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5月12日
在《史記.司馬相如列傳》中,太史公解釋司馬相如的用心:武帝不聽群臣勸諫,派司馬相如出使巴蜀。相如面對當地父老的反對和民怨,又不敢忤逆聖意,「乃著書,籍以蜀父老為辭,而(自)己詰難之……令百姓知天子之意」。武帝是否真心為夷狄謀幸福,將文明帶到巴蜀?還是窮兵黷武的性格使然?抑或為了滿足他建立龐大帝國,名垂千古的野心?
食君之祿,為君合理化其政策,是臣子「份內事」。司馬相如寫《喻巴蜀檄》,無可厚非,後世沒有責難他。寫《難蜀父老》呢,卻是他本人的意願,並非武帝的意旨。《孟子.告子下》有云:「長君之惡其罪小,逢君之惡其罪大。」意思是,為了自保而替君主做惡事,只是小罪。為了逢迎君主而助紂為虐(包括出謀獻策)去做惡事,則是大罪。《難蜀父老》算是「長君之惡」還是「逢君之惡」呢?
蘇東坡如此說:「司馬長卿始以污行不齒於蜀人,既而以賦得幸天子,未能有所建明立絲毫之善以自贖也。而創開西南夷,逢君之惡……」(《蘇軾集》)。後世有人為司馬相如辯護,認為這是「勸百諷一」之作。表面上勸告巴蜀父老不要反對開通西南夷,其實暗裏諷諫武帝好大喜功,因當時武帝在北方打匈奴的戰事尚未結束,同時開通西南夷,乃兩線作戰,勞兵傷財!不旋踵,武帝迫於無奈,放棄西南夷,先全力殲滅匈奴。到公元前122年才再用兵西南夷,花了13年,終將西南夷收入漢版圖。
東坡當然反對「勸百諷一」的說法。他有言:「以今觀之,不獨不能諷,殆幾於勸矣。諂諛之意,死而不已,猶作《封禪書》。如相如,真可謂小人也哉!」後世的譭譽,都只針對司馬相如的操守,卻沒有論及《難蜀父老》的「文明帝國主義」主張。不抨擊,即是贊成嗎?
撰文 : 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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