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5月6日
周末,下午,沒有陽光,天色還算不錯,卻灑起一陣毛毛細雨,像要襯托護士那個黑色笑話。
她說可以幫我把藥水送上車,真令我有點意外;後來才弄清楚,她說「幫我搬上車」的車,原來是指手推車。
問題是,我像往常覆診一樣,只帶備覆診證明,怎料到醫生要我即時入院,躺了四日三夜,更不知出院時要帶同14公升的透析藥水回家。
這樣,我哪會預先準備一輛手推車裝載藥水?我只能忍着苦笑,計劃一下回去的路線。
首先,我要馱着14公升藥水到藥劑部領取藥水紙,再到樓下截的士;一直盤算,我這副瘦弱的骨架,能否撐得住?
好不容易,馱着那14公升的藥水,終於蹣跚地走到的士站候車,這時忽然聽到一把女聲輕呼我的名字。
「你挽着什麼,像很沉重的?」轉頭看,原是一位久沒見面的小學女同學,她曾是班中的活躍分子,幾乎所有同學聚會,都是由她主持的。
「啊!是藥水。」
「藥水?那麼多?」
「那是洗腎藥水。」我問:「怎麼會在這裏遇上你?」
「我是回來覆診的。」
「你……出了什麼毛病?」
「類風濕關節炎。」她揚一揚兩手,手指的形態跟常人有點不同。
多年前,我兩腳曾受痛風襲擊,患處就算輕輕一碰,也痛入心脾,走路時,也得逐寸前行;當時上網查看與痛風有關的資訊時,偶然看到一些類風濕關節炎的文章和照片,患者的手指關節紅腫、扭曲、變形。
「這病症已纏繞多年,只是近期變得嚴重……」
看着她,忽然冒起一陣感慨。
數位同學早已先後去世,有在睡夢中心臟停止跳動;有在路上突然倒下,兩眼張也沒張便離開塵世;有與太太旅行時,兩腿無端長出不少肉粒,立刻回港求醫,入了深切治療室,出來時,還約同我們幾個老友燒烤,最後病情轉趨危殆,回院急救,最後還是救不回來。
我不知這是否叫「迴光返照」。
此刻,面對這位女同學,雖然彼此的病痛不同,卻有一種相憐的唏噓,不知誰會先出席對方的喪禮。(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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