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3月3日
一邊沉浸於亞美尼亞紙清香,一邊揮筆寫此小文……
多年來總在《費加羅報》頭版右下角,見它的古風小廣告:手掌大灰色橫長方,中央嫩黃地一行字:「Papier d'Arménie,巴黎自1885年。」是一種空氣清新紙,1889年巴黎世界博覽會獲金獎。那日開口向藥房問到了,極廉宜,一疊12張。撕一張,摺成風琴狀可慢燃,或置衣櫥抽屜夾書頁。輕淡香氛,驅除廚房煙草寵物氣味——哦,原來是法國旅人帶回來的安息香樹脂,加天然香草與含香脂藥劑。且有助於治療哮喘、久咳、傷口結痂。
《聖經》常提及安息香。亞美尼亞氣味、中亞中東氣味。我與這小國有緣。法國20萬亞美尼亞裔,我偏認識了教會香港人媚珍。她的亞美尼亞族土耳其丈夫,很驕傲地帶我們參觀巴黎西南族人聚居地、最壯觀的亞美尼亞(正)使徒教會,打破他們信希臘東正教的誤解。他們的零食白桑椹,我常吃;舉凡亞美尼亞的新聞,皆格外關注。這回,又盼到啦。
標題〈安納托利亞大地震:儘管關係緊張,亞美尼亞人救援土耳其人〉。百年丘墟老仇家啊。除了土耳其當局矢口否認,淡化為1915至1918年間的「種族衝突」,全世界都知道那場土耳其政府對亞美尼亞族的大屠殺。一戰中鄂圖曼帝國懼怕亞族叛亂,不論男女老幼,大開殺戒,估計死亡100萬至150萬,幸存者被迫逃亡全球。而這次4.6萬人命喪大地震,阿德亞曼(Adiyaman)大學校園,各國救援營地一帳篷,竟飄揚着一面紅、藍、橙亞美尼亞共和國國旗!
土耳其本國義工穆斯塔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28名亞美尼亞救援隊,在殘垣廢墟中成功救活三人,包括兩名少年。祖先來自此地300公里外的阿南說:「土耳其人驚訝地看到我們的國旗,跑來拍照。」兩國邊境接壤處已關閉三十載。這回「大地震外交」奏效,某一地點首次開閘,允許法國南部等地救援物資入境。亞國外長飛來土耳其首都安卡拉,甚至加快商討重開連接兩國的公路橋樑。為什麼等到血流成河,方能暫泯國仇呢?
穆斯塔法細心觀察亞美尼亞救援隊,塵土滿臉滿身。他好心遞過去精油,塗在對方手腕,減輕屍臭。「他們其實和我們是一樣的人。」異域同心,化干戈為玉帛。壯哉!
訂戶登入